单季秋前脚走出去,后脚陆允就赶紧地坐起身来。他扫视了一圈卧室,确保正常,遂又伸长脖子,探头看了眼门外。
他看到门外虚虚实实淌过来的一丝光亮,又听到客厅传来开关柜门的动静,这才安详地躺了回去。
单季秋找到胃药,去岛台接了水,又返回卧室,把水杯和药都递给陆允。
“吃药。”单季秋抬抬下巴,吩咐道。
陆允接过来,先喝了一口水,蹙眉。
他将杯子推给单季秋:“这么凉?”
单季秋疑惑地接过来摸了摸杯壁,纳闷:“不凉啊。”
虽是这么说,她琢磨男女对温度大不同的非官方认同感,还是端着杯子走出卧室,重新去接。
“烫了。”
陆允接过来喝了一口,烫的伸了下舌头,瞅着单季秋一语双关:“你照顾你的……朋友,也这么粗心大意?”
重音被他放在了“朋友”二字上。
单季秋直接给气笑了,没接陆允手里那杯水,而是横他一眼,转身又走了。
“你干嘛去?”陆允立即就问。
“下毒去。”
回答陆允的是单季秋消失在门口,徒留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没一会儿,单季秋又端着一杯水进来了。人走到床边,往陆允的杯子里倒了一点儿。
“这下用不烫了吧。”她将杯子搁在床头柜,摸了下陆允手上的水杯杯壁,双手环胸,扯着嘴角,肯定道,“也不凉。”
陆允奸计被戳穿,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杯子往嘴上搁,喝了一小口,淡定道:“嗯,合适。”
单季秋努努嘴:“可以吃药了吧。”
陆允颠了颠掌心里的药,遂又抬头看向单季秋,继续使唤:“帮我拿下手机,门口柜子上。”
单季秋吁了口气,耐着性子点了下头,转身蠕动着嘴唇,骂骂咧咧地出了卧室。
等她进来的时候,陆允边喝水边望着她,药已经吃完了。
“呐,手机。”
单季秋把手机递给陆允,顺势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搁床头柜,交代了两句:“药你也吃了,那就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唉,等会儿。”陆允搁下手机,又虚弱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有点儿发烧。”
单季秋往前走了一步,将信将疑地伸手,手心探在陆允的额头上定了定,又返回,摸了摸自己的,打总结:“没发烧。”
“你摸清楚没啊?”陆允说着,拉着单季秋的手往下,结结实实地摁在自己的额头上,“是这个位置。”
单季秋因为陆允的动作,被迫弯下腰,整个人微愣。
手心是他微凉的额头,手背却是他温热的手心。
骤然间,谁也没再说话,一室静谧。
咫尺的距离,她看见了他黑眸里的自己,越见清晰的倒影。
还有,那不打一声招呼,便猝不及防的,渐失频率的心脏振动。
指腹,手心,手背,耳根,它们都在传递着“发烧”的讯息。
单季秋眨了下眼,猛地收回手,藏到身侧,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
她眼神游弋回避,秀眉微拧,莫名心虚,便刻意提高分贝:“没发烧,你……赶紧睡。”
陆允见单季秋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想起她对人家的态度温柔的要死。
他这气又来了。
“我睡不着。”陆允拉了下被子,振振有词。
单季秋是觉得自己真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倒是不怕陆允,她开始害怕自己被他无心勾引,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是要早睡的么?十一点了。”她努力摒弃自己的杂念。
陆允却摆出一脸“我就是不想睡,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说:“陪我看个电影。”
单季秋被这人一会儿一个变的事儿样,搞得杂念顿消,心也不乱跳了。
她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儿耐心好言好语对陆允说:“那你就看吧,我困了,先回去了,晚安。”
说完,单季秋转身欲走。
陆允见状,翻起身就拽住单季秋的胳膊,给人拽着不准走。
使出激将法一顿控诉:“不是,你陪别人吃饭喝酒就可以,我让你陪我看会儿电影你就不乐意?我们几十年的感情比不过你的大学同学?”
说着,他又故作悲哀地看向窗外的黛色一片,呜呼哀哉:“外婆,您今晚一定要来找她,好好骂骂她,这叫忘恩负义。我以前对她的那些好她都忘了,她根本不怕我万一晕过去了没人知道,不管我死活……”
“看。”单季秋铿锵一声打断。
她瞅着陆允哭笑不得,好家伙,连外婆都给他搬出来了。
怎么就感觉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