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黑土混着沙子,沙柳苗的成活率百分之百。待到明年春天,树苗就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越涨越旺,三年成材。
一个上午的功夫,制造设备在工厂车间里生产,苏酥和系统在工厂外种下了200棵沙柳苗。
下午王大刚和快递员来的时候,系统已经消失,机器人们完成工作回到车间待机。
给他们几个打开仓库门后,苏酥就没再陪着,而是拎着水桶,给种过树苗的地方挨个坑浇水。
种过树苗的黑土区域,上面原本盖着的沙制地砖已经运走,被机器人拿去修路去了。树苗虽然被沙土完全埋了起来,但根据沙制地砖的铺盖范围,苏酥还是很容易分出哪里种过树哪里没种过。
——没盖地砖的就是种过,需要浇水,盖着砖的就没种过。
每个黑土区域都是五米长、一米宽,左右各一排,间隔五米,每区各种10棵,一上午总共种了20块区域。
从头浇到尾,苏酥拎着水桶前后左右走了一百米,手臂酸累不已。不禁想起系统有实体时的轻松。
不过这会儿仓库里有人,苏酥不可能让系统出来帮忙。
桶里的水全部用光的时候,快递员们也把今日的产品打包好,等苏酥回来核对过后,装车离开了工厂。
水桶在沙漠里走一圈,水瓢浇水的时候难免沾上沙土,导致回到屋里,苏酥发现水桶底下都是沙土,于是用卫生间里存下的水开始洗刷水桶。
刚把桶刷干净,把水‘哗啦啦’倒掉,就听工厂的大门被砸响。
工厂建造的隔音很好,在卫生间里听不真切,放下水桶走到走廊,苏酥才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也见到了感应门外满脸焦急的人。
那人实在太急,根本没顾得上找门边的门铃,直接敲击感应门。
工厂大门的感应门和车间的感应门不同,车间的门需要防止有人看到工厂生产所以是不透明的,而工厂大门的感应门则为了采光方便是透明的。
敲门的人看到苏酥出来,停下敲击,开始在门外比划起来。
这人苏酥眼熟,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知道他是黄溪村的人,和爸妈一样在沙漠边缘种树。
快步走过去刷卡开门,苏酥让来人进来,“怎么了叔?”
“丫头,方杨在你这儿么?”来人也不进来,见门开了,语带焦急的问。
“方杨?”苏酥一愣,又摇了摇头,“我这今天没来过别人。”
除了王大刚和两个快递员,她这儿今天没来过其他人,方杨圆杨都没来过。
来人跺了跺脚,头上冒汗,来不及跟苏酥解释,转头走了两步骑上摩托车就走。
苏酥看他顺着自己新修的路骑,压下心底疑惑,重新把感应门关上。
休息室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苏妈打来的,苏酥也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方杨,黄溪村人,小时候苏酥还跟他一起玩过沙子,那会儿小伙伴之间都互相喊小名,不知道大名。方杨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五六岁那年,父亲在市里因见义勇为牺牲。他爷奶就他父亲一个儿子,听闻噩耗强撑着去市里给儿子处理了后事,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留在家里的小方杨发起高烧,再送医就晚了,小方杨烧傻了。
从那以后,小方杨多了一个外号,方家那傻子。
方父是见义勇为去世的,市里给过表彰和奖励,这事上了当时的报纸,政府了解方家情况后,本想给方爷爷方奶奶安排个轻松的活计多些收入,但老两口已经退休,觉得自己也没多久活头,于是跟政府谈了谈,换成等方杨年满18岁就给他安排工作。
十年过去,承诺还有效。只是方杨虽满18却从来没上过学,还是个傻子,市里担心出车祸也不敢给人安排扫马路。于是跟县里这边商量,最后让方杨跟着黄溪村人种树。
荒坞沙漠因为沙漠成分特殊,没有治理团队接手。所以黄溪村这些去种树的人,在县里都是有档案有合同的植树工人,享有正规编制待遇,缴纳五险一金。
方爷爷方奶奶一合计,这样更好,方杨虽然傻,但大小伙子的力气一大把,又是在村里长大,种树的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都能对他有个照应。等方杨上个两年班就在县城或者其他村给他找个聋哑女人成家。他们老两口安心到了下面跟儿子儿媳妇见面也有交代。
方杨到了队伍里也确实从没出过乱子,老老实实种树,村里长辈都挺怜爱他。
今天是方杨的公休日,家里长辈见他上了两年班痴傻劲儿褪去不少,于是开始给他张罗相看姑娘。好人家的姑娘方奶奶也不敢想,就托县里的亲戚给找个一个哑姑娘,那姑娘据说是小时候爱掏耳朵聋哑的,长相也清秀。
方杨从小养在家也养的白净,哑姑娘眉清目秀在家是干活一把好手,两家家长都挺满意,觉得孙子/女儿下半辈子有依靠了。
家长谈的挺好,谁都没注意到方杨情绪不对,只当他不说话是害羞了。
结果回到家就开始闹起脾气,说自己不要成家,要一直跟爷爷奶奶呆在一起。方爷爷方奶奶再劝他‘人总要成家’什么的,方杨就是不听,到后来直接骑上摩托车跑远了。
方奶奶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他是往沙漠这边开的,赶紧给种树队伍这边打电话,让帮忙拦着点,别让孩子做什么傻事。
接到电话以后,几个跟方杨沾亲带故的没心情种树,去路上拦人,没拦到,顺着路回到方家,方杨也没回家。
事情越闹越大,大家就怕方杨脑袋不灵光,别是真跑沙漠里做傻事去了。
进了沙漠就星坞科技工厂这一处建筑,于是才有了刚刚敲门的一幕。
苏妈打电话来,也是告诉苏酥一声,留意点方杨会不会跑到她工厂那边,如果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把人留下,再通知大人过去接应。
苏酥应声挂了电话,往感应门外望去,跟着担心起来。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暮色渐沉,苏酥给苏妈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关于方杨的最新消息。
村里人一寸寸的找,把回家路上的周边都找了一遍,没发现有摩托车的影子。最后有人返回来后,在树林边上找到了被方杨丢弃的摩托车。
可以确定方杨进了沙漠。但走了一会儿就再无脚印痕迹。沙漠里风沙大,越是离树林远,风就越大,沙子运动的就快,脚印很快被覆盖。
村里人都没深入过沙漠,没有经验,不敢贸然找人,于是给县消防支队打了电话寻求帮助。
苏酥打电话过去问的时候,村里人刚挂了消防队的电话。
消防队赶来路程就要一个多小时,等到了以后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两说。苏酥放心不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就算不是从小的玩伴,那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听说了就忍不住跟担心,试着想办法。
——“消防队带着专业救援设备往这边赶,咱们现在只敢结队在边上找找,怕走散了再多丢一个。”
刚刚电话里,苏妈的话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