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盛言楚楞了半晌,掀起衣摆往下一跪,双手合十喃喃道:“小子当日不该顶撞您,但小子说的话句句是为了盛氏一族好,外边那些族人一个个都被您娇惯坏了,您若由着他们胡来,咱们盛家一门大抵就这样没出息了。”
说了一番话后,盛言楚想扇自己一巴掌,老族长已经没了,他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可有些话憋在心中难过,因而不吐不快。
“老族长,小子给您赔罪来了。”说完又磕了一个响头。
外头太阳已经西沉,灵堂内越发的凄凉,盛言楚磕完头后索性将写好的挽联挂了起来,随后就跪在火盆前叠了一大箩筐的冥纸元宝。
“还不进去跪着!”盛元勇进来的时候一手拧着一个男娃,说男娃都过分了,应该说十五六岁的少年。
两个少年被盛元勇甩到了火盆前,见到跪在那低着头叠元宝的盛言楚,少年们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盛言楚又不是瞎子看不到这两人对他的敌意,抬眸不紧不慢的威胁:“两位哥哥不想守灵只管出去,只我这人嘴不严,到时候我出去胡说八道可怪不得我,毕竟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两个少年气结,挽起手袖想像幼时一样薅盛言楚的小辫子打架,谁知下一息扑通往地上齐齐跪倒,膝下没有垫草席,痛得两人龇牙咧嘴。
“楚哥儿一个小娃娃跪在这半下午了,你们俩倒有心思赖在草堆里烤红薯吃!”盛元勇踹了一脚又气不过拧起两人的耳朵。
“我就问问你们,你们两个有没有良心!”
“哎呦疼,叔轻点——”
“我们跪就是了,您别打了……”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骤起,盛元勇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楚哥儿,你也累了,跟我过去吃点东西吧,这里就交给他们得了。”
“好。”盛言楚艰难的直起跪的有些僵硬的双腿,压低嗓门道,“元勇叔,就他们两个在这能行吗?”
外边头都黑了,他觉得这两个小子会吓着。
“呜呜呜,还是楚哥儿替我们着想。”两个半大的少年忙一脸希冀的看向盛元勇,“叔,你别丢下我们俩啊,这里阴森森的,我们怕。”
“怕个卵子!”盛元勇作势又要抬手,两少年抢先一步捂住耳朵。
“有什么好怕的,棺材里的又不是旁人,是你们的曾祖父,他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好的东西全进了你们这些小崽子的肚子,切,真是白疼了你们这些没人性的狼。”
两个少年被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愧疚的垂下脑袋跪在那守灵。
“元勇叔咋想的?”盛言楚问的是大殓送棺材上山的事。
嘉和朝的送葬和他上辈子记忆中的火葬当然不一样,这边的人死后一般会让棺椁在家中停灵七天,然后再运往之前相看好的山林中,并不是立马下葬,而是在山林中放三年,等三年之后再将尸骨捡出来重现打一座棺材安置,然后才挖坑下葬。
“必须七天!”盛元勇的话没得商量,“爷爷是盛家的大功臣,他的葬礼自该轰轰烈烈的办一场才好。”
盛言楚也是这么想的,但……
“大林爷那边怕是不好说话。”
“病了就找大夫,听算命的胡咧咧有什么用?”盛元勇一想起他爹做到那些荒唐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我爹当初病了,我立马就让镇上的丁大夫看了,丁大夫说他思虑过多加之受了寒才病的,开了药又吊了鸡汤端给他,他死活不喝,非说是我爷冲了他!”
盛元勇越说越烦躁,略带自嘲道:“楚哥儿,这里没旁的人,我不怕对你说句遭天谴的话,爷爷之所以那么快就咽气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爹,你在康家没回来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爹都干了什么,又是烧艾又是请庙里的和尚来家里没日没夜的颂经,我一个壮挺挺的小伙子听着都嫌心慌,你说爷爷躺在屋里能舒服吗?”
盛言楚心中冷笑,这帮人莫不是疯了吗?老族长是他们至亲之人啊!
盛元勇说着说着小声哭起来,捂着脸断断续续的说起老族长生前遭的罪,盛言楚自诩心肠硬,可听了盛元勇的话后,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屋子将盛大林以及孙氏几人吊起来打一顿。
“那就停灵七天。”盛言楚咬了一口干巴巴的素面,略思量了一下,“明天还要麻烦元勇叔看着灵堂,我去找里长过来。”
“找里长干嘛?”不用盛言楚嘱咐,盛元勇也会守在灵堂前寸步不离,“里长晌午已经过来吊唁了。”
“我找他过来是商量下一任族长的事。”盛言楚没打算隐瞒,“大林爷既然病入膏肓,想必族里的事也没时间料理,我今个去大林爷床边还说呢,说元勇叔深得老族长的家传,老族长病下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元勇叔您主持族里的人,这才没让盛家人乱了方寸。”
“楚哥儿你的意思是跟里长举荐我当族长?”盛元勇大吃一惊,“不妥不妥,我才二十来岁,太年轻了,恐不服众。”
“难道大林爷就服众了吗?”盛言楚当下碗筷,犀利的问:“那些人见天的上门叨扰病危的老族长更改挂田的事,大林爷插手管了吗?恐怕不但不管还跟那些人乘了同艘船吧?”
“你咋知道?”盛元勇语气掩盖不住难过,“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还自作主张和那些人大吵了一架。”
盛言楚直起身子,缓缓道:“总之,这族长一位不能落到大林爷头上,他办事不公,有私心,若是他上位,我未必能说动他保留族田,元勇叔,我过几天就要去县学了,若没人帮我盯着族田,我怀疑这些银子落不到盛家读书人手中。”
盛元勇仔细听着,道:“我知道楚哥儿你有心想在族里多扶几个有能力的小子出来,我把话撂在这了,倘若有朝一日我盛元勇当了盛家的族长,我定会将族田银子悉数都用在盛家儿郎读书上,好叫他们早些考个名堂出来给楚哥儿作伴。”
盛言楚露出了到这的第一个笑容,乖巧道:“还是元勇叔疼我,这两年在康家见夫子收了不少学子,独独没有盛家的,我那时候看到同窗抱着族里的堂哥堂弟在康家打闹时,好生羡慕呢!”
盛元勇也笑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当上秀才公后就和大人没区别了,没想到竟还有这孩子气的一面。”
盛言楚小脸一红,忙借口去灵堂守灵跑开了,盛元勇见盛言楚小短腿跑的欢快,不禁嘴角抽了抽。
最后在盛言楚的暗示以及盛元勇的自荐下,里长再根据村长以及盛家族人的话语,言明盛家下一任族长是二十二的盛元勇,口令一下达后,盛大林气得差点吐血,大骂盛元勇没心肝,竟敢抢老爹的族长之位。
盛元勇不愧是盛言楚看中的翘楚,大义凛然的跪在盛大林面前,高声道:“你对爷爷不闻不问,大家都看在眼里,我敬您是老子,我暂且摁住此事,否则我定要去官府告一通。”
“你敢告我?!”盛大林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下来,不管族人的拉扯,照着盛元勇的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孙氏和盛元地在一旁喋喋不休:“勇哥儿,你这是不孝啊,这世道哪有儿子告老子的!”
盛言楚冷眼旁观着,只听盛元勇一边忍着盛大林的拳脚,一边挺直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怎么就不孝了?我如今是盛家的族长,爹枉为人子,娘跟大哥也一样,爷爷病中时,你们有关心过吗?全是我和秀娘在近前服侍的,试问是你们不孝还是我!”
铿锵有力的话震得盛大林往后直退,像是不认识小儿子一样,嘴里大呼生了白眼狼。
孙氏和盛元地也被盛元勇吓得瞠目结舌,一时间,无人敢直视盛元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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