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第21节(2 / 2)

gu903();“他们这是在干嘛?”程以贵侧开几步,终于看清那几人的面貌,只看了一眼程以贵就吓了一大跳,抓着盛言楚的胳膊不敢松手。

“这几人怎么生的……如此獐头鼠目?”

“那是因为以前受的伤疮口太大,后期愈合时没妥善处理,导致新生出来的肉歪歪扭扭,你看手中端着箱子的那位——”

盛言楚手指向一个脸形不太对称的男人,小声道:“他下巴处多出的那块肉应该是受伤后用了不该用的药粉,才导致伤疤处的红肉恢复不了原来的颜色,这人大概从前喜欢用手去扣伤疤上的结疤,总是往一边拉扯,导致还没长好肉的下巴颌骨往一边歪了。”

“那…他旁边那人呢?”程以贵睁开一只眼,嘴巴呶向另一侧三根指头外翻的男人,“他又是为何?啧,看他那几根往上直立的手指,我心里就渗的慌,总感觉自己的手指会随时被掰成那样。”

盛言楚眯起眼,旋即笑开:“还真的让表哥猜对了,他的手就是活生生被人掰成那样的。”

“什么?!”程以贵心跳乱的厉害,不敢置信道:“楚哥儿你别是在丁大夫那学了半吊子看病水平就随口糊弄我吧?”

这两年盛言楚在怀镇长青街的丁家医馆做外门学徒的事并没有瞒着程以贵,丁大夫说盛言楚学医的悟性非常高,偶尔医馆里忙的应接不暇时,盛言楚还能充当一个小大夫帮着接诊一些小病小痛的患者,正因为如此,程以贵才相信盛言楚说那个端着木箱脸歪的人的病状,只是轮到手指翻飞的说法时,程以贵多少有点怀疑。

“不信的话,你上前问他就是咯。”盛言楚一句话堵的程以贵没了下文。

程以贵往盛言楚身后藏了藏,小小声道:“我哪敢啊,瞧着这些人就不是好人……”

“他们是苦命人。”盛言楚纠正道,“他们是官府检验命案死尸的仵作,殓葬为业在嘉和朝是贱籍,只有那些地位低下的贱民才能担任,他们的后代比我这个商户之子还要惨,我好歹蹭着皇商的金光得以科举,他们不行……”

程以贵听了唏嘘,盛言楚望着几人脸上身上各式的旧疤新伤,心底五味杂陈。

“仵作不招人待见,成天跟尸体打交道身上难免有难为的尸臭味,周边的人都视他们为不详之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孤寡之辈,没儿没女虽冷清却也有了无牵挂的好处,免得后代因为他们四处受他们的白眼。”

“他们身上的伤莫非是四邻害的?”程以贵下意识的拿左手去掰右手食指,才掰了一会就疼的咬牙,可想而知远处那人手弯成那般当时受罪时有多疼。

“应该不是。”盛言楚摇摇头,沉默了一会道,“百姓再怎么厌恶一些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这种残害他人身体的行径,至于他们为何会受这种伤——”

“是行凶者暗自报复或是事主失控失手导致的。”忽然头顶响起一个极为浑厚的男人嗓音。

陡然出现的说话声惊得兄弟两人猛的回头,不曾想一尺开外站着的男人竟然是盛言楚见过的熟人,此人一身衙役装束,右手习惯性的搭在腰间刀柄处,脸上的表情很寡淡,和那日在礼院劝盛言楚别哭了一模一样,虽面无情感,却让盛言楚觉得分外的亲切。

“那日小子未来得及和兄长说声谢谢。”盛言楚笑着拱手,“当天小子实在有失读书人的稳当,哭成那样让兄长见笑了。”

“鄙姓孟,单子一个双。”

孟双回了一礼,嘴角微翘,“盛学子那日已然算是镇定的了,换做旁人,怕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别说继续科考了,说不准当场晕了过去也有可能,这种事我见多了,这么些年,唯有盛学子遇了泼皮责辱还能处事不惊,佩服佩服,不愧是咱们县里人人称颂的廪生小秀才。”

盛言楚脸红扑扑的,矜持的摆摆手:“孟双大哥太见外了,我不过是侥幸拿了三场第一,县令的最后长案如何,一切还未知呢,这会子喊我廪生小秀才,实在有些过早,太高看我了。”

他这么说就是想低调一点,谁知孟双以为盛言楚对自己的实力看的不真切,故而执着道:“盛小兄弟太谦虚了,京城来的几位官爷对你都赞不绝口,如若你这样的奇才都不能一举拿到廪生秀才的功名,那些磕磕绊绊才上了发案条子的学子又该如何?”

孟双的声音本来就洪亮,又是刻意为之,一番话引得四周看热闹的人哗啦一下全聚焦到了盛言楚身上。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惊得盛言楚鸡皮疙瘩叠起,他如今个头并不高,又生的瘦,一行人看过来时,他总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肥美的鲜肉,这些人似乎正打量着割他哪块肉做下酒菜才好呢!

“这位就是三次发案第一的盛家小秀才?!”

人群中顿时沸腾燥热起来。

高又壮的程以贵直接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给拽到了几丈开外,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盛言楚一下落到了这群‘丧尽天良’的妇人手中,捏揉搓摸,四管齐下的结局就是盛言楚白嫩的小脸愣是让这帮女人们给弄红了,指腹轻轻一碰都疼。

最后还是孟双利用衙役的身份吓跑了这帮胆大包天的人,程以贵哈哈大笑,眼角都蓄上了笑泪:“从前我只知道京城状元郎在游京城时会为闺中女子圈住嬉笑,没想到楚哥儿你还没考中呢,就提前感受了一番。”

盛言楚双手捧着略微有点红肿的脸颊,翻白眼道:“这份荣宠给你,你要不要?”

程以贵咕噜直摆头:“别,千万别,纵是官家让我做状元,我也无福消受这种喜庆。”

太吓人了,这帮女子疯狂起来竟然比男人还要野。

盛言楚龇着牙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大步往秀才尸体处走。

这下换程以贵难堪挠头了:“楚哥儿,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盛言楚明知故问,嘴角略过一丝笑,打趣道:“怎么,你害怕?”

程以贵既好奇前头的办案事宜,可又不敢独自前往,当下既扭捏又尴尬。

见程以贵杵在那不走,盛言楚撅起嘴逗起人来:“你既不敢过来,那就赶紧回客栈吧,也别等我一起睡了,我今夜可是要在这熬一熬的,不探知明白杀秀才的凶手是谁,左右我是睡不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程以贵急得跳脚,“等等我啊楚哥儿,我跟你一块去,你别走那么快,哎哟,你走慢点,没看到满地都是蛆虫吗?小心别踩着它们了……”

盛言楚脚一歪,一只慢悠悠从秀才嘴里钻出来的肥大蛆虫顷刻间滋出一串恶心的黄水珠。

“我的亲娘你在哪嘞…”望着溅到鞋面上的蛆虫汁水,程以贵只觉脑门突突神经眩晕,虎躯一震,抱住盛言楚的手臂后再也不敢松开了。

“胆小鬼,白瞎你长了一身肌肉。”盛言楚毫不客气的用力拧起程以贵胳膊上的肉,一脸鄙夷。

程以贵躬着身子牢牢圈住盛言楚的胳膊,闻言战战兢兢道:“管你怎么嘲笑我,总之别想抛下我。”

说着下巴搁在盛言楚的肩膀上,远远看上去就像盛言楚肩上扛了一座巍峨大山似的。

好在大家的主意力都在仵作那边,加之仵作验尸时不停有血液混着血肉划开被溅出来,围观中胆小的人纷纷学着程以贵的模样,紧紧的抱住身边能抱的东西,这些人跟程以贵一样,胆子小是一回事,但好奇心重又是一回事。

所以当仵作划来尸体的肚皮,一堆肠子流出来的时候,本该严肃核查的场面忽然响起齐齐一声“咦,啧啧啧”的拍胸脯声,盛言楚正在仔细的观摩仵作下刀的手段,听到耳边的倒吸气声,不由挑眉。

“表哥,要不你还是回客栈吧。”

“不要。”程以贵一手挽着小表弟,另外一只手假模假样的捂着眼睛,“你不走,我就不走。”

程以贵深知小表弟‘热衷’这样的血腥场面,一句话直接掐断了盛言楚接下来的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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