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求……求你,救我……”
短短五个字,像是用尽了梁杭云毕生的勇气和尊严。
第16章别谢我,担不起这个人情……
屋外天早已黑了,舍馆内亮着一盏摇曳的油灯,灯下两少年盘腿对坐。
这是入学这么天以来盛言楚第一次正视梁杭云,贵表哥说的不假,梁杭云毋庸置疑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再胖上三分,不说公主下嫁抓他来做东床娇婿,便是京城贵女给他做妾,他都要嫌妾室没梁杭云风姿绰约。
许是盛言楚的目光太过露骨,梁杭云手抵唇畔清咳了两声,咳着咳着还咳上瘾了。
盛言楚觉得他们还没熟稔到梁杭云会准他拍后背匀气,便使出宽人心最有效的一招:“喝点热水吧。”
梁杭云还在咳,应该是淋雨着了寒气,喝了半盏滚烫的水后,嗓子舒服了些,苍白的病容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大伯瞒着我娘卖了我两个妹妹……”
梁杭云实在无处诉说,病急乱投医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商籍的盛言楚,想着商户家中应该都富足。
穷得叮当响的盛言楚有些窘蹙,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件事我未必能帮你,我家中并非像你所想的那般能不眨眼的就掏出二十两银子……”
他家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何况一口气要二十两。
梁杭云嗓子干涩,抬头注视着盛言楚,眼眶泛红,忽而坐起朝盛言楚磕头,满面泪痕,眼中竟是哀求之色。
“你是不是因着我娘当初怠慢你,所以才不愿意借我银钱?算我求你了,我娘的罪过我日后慢慢还,还请你高抬贵手借我二十两应急,来日我定加倍奉还!”
“你别跪我。”
盛言楚最烦的就是这种苦肉计,站起道,“你怕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和你相差无几,你爹早逝,我……我也差不多,你家中有寡母,我同样如此,我只不过比你少两个妹妹而已,但我如今自立门户在外,家中除了一栋茅草院子,也就剩下祖上给我的两亩田地,我……”
真是难为上辈子有能力一口气买下小公寓的盛言楚说捉襟见肘四个字了。
虽然没说出来,但其中的困顿意味想必梁杭云能体会。
“我原以为你家……”梁杭云眼神略有动容,艰难道,“我看你平时用的草纸颜色尤为的白,还以为你家中富裕……”
“啊?”盛言楚一愣,梁杭云说的草纸不会是他从小公寓里拿出来的卫生纸吧?
小公寓里的东西取之不尽,屋里储藏柜子里堆码了不少卷筒纸,他当时急于临字,又苦于外边的纸张要百来文,便想出一计——将卷筒纸用水浸透后再晾干,纸张会变硬一些,这样一来方便他练字,还能省了买纸的钱。
他瞥了一眼柜顶上那一叠书,不禁骂自己粗心,他怎将小公寓里的纸夹带出来了?
还好梁杭云在私塾不是多嘴的人,不然他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那纸是家中还未破败时买的。”盛言楚开始胡说八道,“并不多,我平日里都节省着用……”
梁杭云并无怀疑,暗想他的确很少见盛言楚拿出来用,那日他碰巧看到,不过是他在柜子上找书时偶然看到的一角罢了,并不多。
盛言楚扯动嘴角,转移话题道:“我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有一人倒可以帮你。”
“谁?”梁杭云立刻问。
“俞家二郎,俞雅之。”盛言楚道,“雅之兄长就不用我多言了,俞家是桃乾镇大户,他定能拿出二十两银子赎回你妹妹。”
“他么?”梁杭云心意动摇眼睛一亮,可下一息又黯了,“我和他几乎没说过话,他未必能借我……”
盛言楚嘴角抽动:“你与我似乎也没怎么说过话……”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对坐的两人谁也没说话,呆了半晌后,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我这就去找俞雅之。”
梁杭云下床穿鞋,临走前鞠了一躬,“楚弟,那日我娘的话你切勿放在心上,我娘她并非是瞧不起你,而是多年前我娘为了养家做起走商生意,后来被主家商户给骗了,所以她才对商户这般有心结……”
“行了行了,”盛言楚摆摆手,笑道,“磨蹭解释什么,还不赶快去找雅之兄长,他们此刻还在流芳亭呢,你若去晚了,你妹妹就难赎回来了。”
“多谢你。”梁杭云高瘦的身子立直,擦擦泪一字一句正色道:“等我安置好妹妹后,我定——”
“别谢我。”盛言楚担不起这个人情,“要谢就谢雅之兄长,赶紧去吧。”
“好。”少年笑笑,一溜身就钻进了雨幕。
盛言楚望着房梁下挂着的蓑衣,本想追上去送给梁杭云,可屋外密线不断的大雨愣是吹的他那小身板左摇右摆,还没踏出屋檐台阶,他就滑倒摔了个屁股八瓣。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院中当值的李斋夫正巧路过,吓得赶忙跑过来抱起盛言楚,“摔疼了没有?”
“李叔。”盛言楚托着疼到发麻的屁股,吸气道,“不疼。”疼也不能说,男子汉大丈夫哭着喊疼丢脸死了。
李茂将盛言楚放到走廊干净的地方,见他怀中抱着蓑衣,以为他是要出去找表哥程以贵,便道:“流芳亭那边刚有人过来递信了,说是镇子城外的河水高涨,夫子他们搭乘的小船一时半伙划不过来,怕是要等明日雨停了才能走。”
流芳亭在镇外大河对面的山上,要登亭必须走水路。
盛言楚揉揉屁股,望着空中骤雨心猛地往上一提,急急对李茂道:“不得了了李叔,适才梁杭云出去找雅之兄长了,他急着要银子赎他妹妹回家,你快去追回他,我怕他一人冒险趟河去流芳亭……”
话落,李茂大惊失色,赶紧将盛言楚往屋子推:“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别冻着了,梁学子的事交给我,我去将他找回来。”
说着,李茂套上蓑衣飞奔的往院外跑去。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急雨霹雳的往屋里袭来,屋檐下的盛言楚猛地打起冷颤,他搓了搓冷津津的十指,呼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夫子和梁杭云一行人安好后,他才挺着酸麻的屁股往屋子里走。
屋内床榻上还残留着梁杭云带进来的水渍,盛言楚不无心累,是谁说梁杭云这人爱整洁的?
有洁癖的人会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往床上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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