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粼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眼前的阴霾。他静静地听着海恩的诉说,心情十分复杂,既然如此说明母亲与扎缪那时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为什么后面会发生一系列这么惨痛的代价?
寒朔一手摩挲着下巴,眼神犀利了起来,“你与扎缪,不是从小玩伴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海恩笑笑,“咳咳,小伙子洞察力还真是零点芝麻都不放过,看来你生活得应该挺累的。”
寒朔没说什么话,只是眼光幽幽。
海恩解释道:“玩伴,叔叔与孩子之间,当然也可以称谓玩伴的。那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从小身世复杂,父母都换了好几代了。”
凌络琦心生恶寒,父母换过好几代了?
养父养母,继父后母?
总之还真的非常磕惨。
“环境可以铸就一个人性格的改变,也正因为如此,他从很小开始经历了事变,性格也变得扭曲极端。我努力将他拉回来,但也只是勉强。自我将阿粼救了出去,他就与我为敌,自后任何人都不再相信。”
“你救阿粼?我哥哥吗?”凌络琦走进了一步,对他问道。
她心里狠狠地一沉,所以哥哥才会这么熟悉这里,因为他曾被囚禁在这里很多年,看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还有刚才哥哥各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感觉到了。
宫粼默默看了凌络琦一眼,聪明如她,又是什么可以瞒过她的呢?
“就算我愿意说,阿粼也不想提。我想,他所受过的苦痛,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人,就是你吧。”
凌络琦心脏被狠狠抓了一把,痛得难以言喻。
“好了,我会不好意思的。”宫粼将头微微一瞥,变扭地提了一句。
凌络琦也不再多问,但她心中可以感觉得到。
“Key组织,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间谍团体,扎缪担任刺客,寒厉担任黑客,凌珖担任智囊。”
宫粼听后有些汗颜,他妈咪能当智囊吗?难怪组织要崩。
海恩自然瞟见了宫粼那无语又嫌弃的表情,忍俊不禁笑了,“凌珖的头脑十分灵活,除了有时会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其他能力可都是拔尖的。那个小丫头,其实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越是表面看起来亲近开朗的人,越是深藏不露。否则,九大势力怎么可能被一个少女所合并,并且成为创世组呢?”
“我毕竟不是他们团体的,那小子长大后也不与我那么亲近了,我更加不可能每天参与他对凌珖的日常中去。但是我明眼人看得出来,扎缪对凌珖丫头存在特殊感情,对于凌珖而言应该把他当成一个可靠的大叔吧。加上寒厉,那可是个刁滑奸诈,深谋远虑,极其厉害的角色,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了这其中的关系。也不知是挑拨离间,还是什么手段,那个组织也就莫名其妙的散了。”
宫粼暗暗道:“我不相信他们是那种以儿女情长为主,就轻易搞垮大业的人物。”
“我想,那只是导火线吧。”凌络琦一语点醒。
“你们问我,我也只知道一些浅显的。以前扎缪对凌珖有多少包容,后面就有多少恨意。至于寒厉,貌似也是为了凌珖而自尽的。”
这句话,让众人不由想到了红颜祸水。
但只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宫粼知道,自己母亲不是喜欢掺和在复杂的感情里不清不楚的人。
扎缪性格本就扭曲极端,寒厉也生性凉薄,而她心里本就有了深爱的人,再遭遇巨大的感情伤痛后,自然不会去牵扯什么。三个性格完全不同,价值观不同,有着各自想法,以自己为中心,又是各方称霸的主力,这三个人凑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可能成立一个长久的组织。
短暂形成,交易结束。亦或者,观点不同,想法不同,解散也是合理的。外加上感情纠纷,各种误会背叛,有外人煽风点火,这样因素都有可能闹出巨大矛盾来。
还有一点,那三人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反目再正常不过了。
而凌珖被长年遭遇非人对待,又失去了关键记忆,这其中,只有等她自己恢复记忆,她本人最清楚了。
寒厉已死,扎缪已经非人非魔,凌珖记忆残缺。
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让人抓狂的无力感。
想必,在组织Key分崩离析后,后面她的情形,想必又是进入了另一个绝境。
在众人里面,宫粼是看得最为透彻的。
但是最犀利的,却是凌络琦。
“扎缪早在几年前已经死了,可现在却又活生生的隐藏在暗中,建立了Lilith界。那么,他当年究竟是个怎样的‘死’法?”
凌络琦被扎缪狠狠伤害过,所以才会对一些有关他的事迹记得特别清楚。
“世间可以到处造谣,而自身,也可以任意捏造各种死法。死,何其简单,不过是闭眼间的事情罢了。”海恩留下了高深莫测的一句话。
“他坠海,别人可以以为他死了。他葬身火海,别人也可以以为他死了。或者,他想要来个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最后一种,那就是心死。你想说的,就是这些意思吧。这些不过是最清晰的提示,而你自身,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海恩无力地闭眼躺在床上,幽幽道:“小伙子通透人。我又不是扎缪那小子肚子里的蛔虫,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边。”
但是宫粼心里面已经清楚了,目前只有等到凌珖的残缺记忆恢复,才可以解开所有谜题。而她自己本就对自己也有所隐瞒过去,看来,以前整件事情最大的关键,还是在于凌珖了。
“他,如果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一团黑影。”
……
众人脑补了他的样子,整天黑斗篷,黑头纱遮住脸,还真是跟团黑影没区别,太贴切了。
“越是急于追求答案,答案离你越远;你越是离真相进一步,反之你却会觉得越来越远。世人总是不容易得到满足,弄到最后自身陷入其中却不得而知。最终,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反讽他们吗?
一阵沉默中,老者也再无声响。
宫粼上前,将杯子盖过他的头顶,许久没有说话。
虽然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告诫,但反过来想,又好像暗藏深意。
这,究竟是在说他们这群人,还是在说扎缪与凌珖他们以往的情况?
答案,是每个人所追求的。
他们是,以往的凌珖他们也是。
“事情落幕了,等扎缪回来,应该会帮海恩伯伯处理后事吧。”宫粼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阴天。
凌络琦知道,其实最想帮海恩办理后事的人是他才对,可他无法带他出去。
海恩是个很幽默,而且无比通透的人,经历了岁月沉淀的沧桑,在死后也通晓了一切。
“扎缪等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寒朔微眯了下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会回来,再说,他的藏身之所又不是在这里。”宫粼双手负在脑后,靠在墙边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