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睛像碧蓝的天空,头发像璀璨的太阳。穿着合身的米白色大衣,系着鹅黄色的围巾。
“虽然围巾挡着半张脸,但是能看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阿撒勒按捺不住欣赏的眼光赞叹,“可惜是个南大陆人,还是光明神身边的妞。主人,您觉得呢?我猜,一定没有那位北地女孩好看。”
阿撒勒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应,他抬起眼望向神座。
年轻的神明单手支着下巴,沉默地盯着影像。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阿撒勒并不意外。主人本来就对异性无感。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能晃动他头顶风铃的那位。
“那么,我收起来了?”阿撒勒问。
塞西尔淡淡地“嗯”了一声,有点疲乏地闭上眼睛。
阿撒勒困惑地眨眨眼睛。主人很少表露喜怒。但是对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那种刻意压制的情绪。
那是很漆黑的一团情绪,浓重地看不清。像纠缠在一起的荆棘,多看一眼就要把人刺伤。
阿撒勒收回目光,无声无息地退下去。
当神殿里重新归于静谧的时候,塞西尔缓慢地睁开眼。本就漆黑的眼底如今更是布满厚重的阴霾。
影像中的那张脸,跟他记忆中的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影像是金发蓝眸,而南希是黑发黑眸。
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呢?双胞胎?人类是可以拥有双胞胎的。他有一对堕天使就是双胞胎兄弟。但是头发怎么解释呢?双胞胎会长出不同的发色和眸色吗?
北地和南大陆之所以不同,就是人种。两座大陆数以千年互不通婚。虽然民间也有零星违反的,可是既然都是双胞胎了,那就不可能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他无法替她找出理由。
漫长的生命中,他遇到过许多这样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策划已久的欺骗。也许,山洞那次的相遇也是计划好的吧?
想起阿撒勒说的,在布尔顿的图书馆里,光明神抱住那个人类女孩利用古遗迹逃走。
他垂眸盯了几秒手心里握着的药瓶,狠狠地用力握住,捏成齑粉。
……
为了让大家尽快把时差调整过来。默克雅克学院特地给每个人发了一小瓶魔药。喝了以后就会涌上睡意。
“我需要这个。”海伦说,“毕竟我们刚从白天过来,一点都不困。”她拔掉塞子,一饮而尽。
南希笑着看向她,“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眼皮有点沉。”海伦打了个哈欠。
“这么快吗?”
“咦,海伦?”
没有人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海伦的鼾声。
“这么快啊。”她惊叹着光脚走到海伦的床边。海伦趴在床上,身体弯成一个拱形睡着了。
“真可怕。一会儿我得躺好了再喝。”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海伦扶正,让她好好的躺下。
北地不比南大陆。这里是冬天,即便房间里燃着壁炉也不那么暖和。她把鸭绒被给海伦盖好,幔帐放下。又去壁炉旁查填了一块木头,这才走回自己的床。
她拿起小药瓶,对着烛台看了一眼。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很好看的样子。她摇了摇,刚准备喝,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瓷器小猫咪。这是米洛斯送给她的预言小猫咪。
望着月光下一脸神棍样的小猫咪,她心中一动,拿出一枚铜币递过去。
小猫咪瞬间活过来,略嫌弃地从她手中叼走铜币,吞下去。神情傲慢地说,“运气极差,快藏起来吧。”
确实运气挺差的。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南希就不由自主地沉下眼。
她走出大礼堂,玛格丽特追上来不停地道歉,甚至还抹眼泪了。周围的人看不下去立刻帮着说话。
“不过是不小心揪掉你的帽子,不算什么事,原谅她吧。”
“殿下也是好心,她就是想帮你把黏在肩膀上的发丝取下来而已。”
“大家都是一个学院,没必要,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吗?
她瞧着玛格丽特低头哽咽的模样,心里涌上一股嘲笑。表演茶艺呢?手段略粗糙啊。
她轻笑着点点头,“本来就不是大事,我也根本没当回事。倒是殿下为这样的小事不停地追着道歉,让我不明白为什么。”
围观的人立刻看向玛格丽特。
“这么想,殿下也有点奇怪哦。既然南希没有生气,为什么你还要追着解释呢?”
“对啊,害我以为南希是小肚鸡肠的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为这句话而变色,看向玛格丽特的目光也由同情转向狐疑。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玛格丽特连忙摆手解释,一着急踏空了台阶,身体顿时一歪。
她一把揪住玛格丽特的胳膊,似笑非笑地提醒,“殿下,小心点哦。”
回忆像碎开的玻璃片消散。南希一边琢磨着怎么给玛格丽特一个回礼,一边走到窗前拉窗帘。
北地的夜很黑。
分布在岛上的高塔,就像一座座布满星星的火把一样,均匀地分布在夜色中。
南希凝视了几秒浓重的夜,拉上窗帘。
想起北地的特色夜禁,她走到门旁的矮柜又点燃了几只蜡烛。加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做完这一切,她钻进被窝,喝下魔药。
瓶子都没来得及放到床头柜上,她就沉沉地睡去。
与此同时,所有蜡烛上的火苗同时恐惧地摇摆了一下。一道巨大的力量从虚空落下,黑色的光影中走出了年轻的神明。
他几乎没有做什么判断,就准确地走到了靠近窗户的四柱床。微微勾动手指,天鹅绒幔帐像有了生命一样,徐徐往两边拉开。
他没有立刻去瞧床上睡的人,而是朝空气中伸出了手。
一只黑色的鸟在他掌心中慢慢现形。这是看守冥土大门的鸟,也是他的宠物。
“维萨德,替我看一看。”
黑鸟抬起鸟头往床上望了一眼,毕恭毕敬地说,“主人,这个人类穿着衣服呢。”
塞西尔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把目光移了过去。
黑鸟忍不住笑了一声,“您还是不愿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吧。不然怎么会因为担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让我帮您确认?”
“说实话,就是看到也没关系。您看到光裸着死去的人还少吗?您不说,我不说,北地小姑娘就不会知道。”
“她会知道的,因为我不会瞒着她。”塞西尔淡淡地说。
“啧,那只能期待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塞西尔声音缓慢,“阿撒勒说男女之间最忌讳背叛。如果她看了其他男人的身体,我一定会生气的。”
黑鸟惊讶地扭头,头一次发现主人是个柠檬精。
“那您不打算再看裸体了,以后怎么确认人类死亡?”
“你去帮我看。”
“呃……”
塞西尔半眯着眼打量着熟睡的少女。精致的五官,瓷白的肌肤,卷而翘的睫毛。即使闭着眼也丝毫不会减少一分美貌。
“很像。”他轻声说。
黑鸟歪着头看了一眼,“很漂亮,但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塞西尔没有说话,目光冷静且淡漠地投在少女脸上,比较来比较去。
在他比较的同时,床上的少女不舒服地蹙了下眉。
她睡得很不踏实,因为脑海中有只尖叫鸡在疯狂呼喊。
她想知道鸡在喊什么,微微动了一下,将意识从魔药中慢慢抽离。
“不要睁开眼!”尖叫鸡狂喊。
听到了,是小r的声音。
“黑暗神来啦——”
南希:“……”
“就在宿主你的床边,带着一只古怪的鸟在盯着你啊啊啊。”
为什么?
“我猜是你在礼堂的时候暴露了吧。”小r发现南希意识恢复且没有睁开眼,松了口气。
你是说,堕天使还是把我的异常告诉了塞西尔?
“我想是这样。”小r说。
他在做什么?
“打量你,我猜是想判断黑发的你和金发的你,是不是同一个人?”
南希:“……”
有点糟糕呢,没想到掉马甲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早一点。她以为至少能熬到去冥土。
“宿主,怎么办啊?”
没关系嘛,让他看。我不醒来就行了。
“不是啊,我是说以后怎么办?”
唔,我觉得是时候让假人办点实事了。明天就是个不错的机会。我去约他出来。再让他看到跟着同伴一起游北地的假人。
我原本就打算这么做。但是塞西尔今晚突然来了,这么做就增添了点难度。
“什么意思?”
他会觉得太巧了。刚出了这档子事,我就约他出来。看起来就十分心虚。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只能边走边看了。
“您想好如何解释假人跟您长相一样这件事了吗?”
不必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啊。就让塞西尔自己脑补吧。留白才显得自然。做事情太过细致反而容易露馅。
我也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毕竟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那好吧。”
gu903();“宿主,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