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南倒没说什么,利索地收拾东西,提着包去食堂,将铲一南和邢云堂喊了出来。
铲一南擦擦嘴,眼下还有些青黑阴影,“做什么,科长?”
陈以南:“我点的兵,你俩跟我去汉口站。”
铲一南:“???”
她的消息层级不够高,不知道黎明到来的消息,但她见陈以南脸色平静,以为又是轮转,便点头去收拾东西。邢云堂就没好脸了,这段时间他都在避着陈以南,脸上伤疤没好,心里苟且心思也没熄,陈以南又立功锤了十几个华共联络点,他对这人真是又爱又恨。
陈以南:“等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邢云堂:“……”
他又想起了陈以南见翔宇同志时掩饰不住的热切激动。
这人,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次日,陈以南一伙十余人抵达鄂省汉口站,接待众人的竟然不是军统汉口站,而是中统汉口分部。
中统军统,名字一字之差,实则是党内两个系统,一个管党内肃清,一个管党外锄奸,互相不对付的很。
陈以南示意大家先别慌张。
都是长江边上的城市,汉口也是阴霾多雨,雨幕中三五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穿着灰棕大衣,带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瞧着有点好看,像个领头的,他先是和林秦等汉口站老人握了握手,笑容亲切,又转头找上陈以南,神色带上了一丝郑重:“这位便是申城站最近的功臣陈以南吧。”
“久仰久仰。”
陈以南礼貌地半躬身体,回以握手:“虚名而已,您过奖了。”
“请问阁下是——”
眼前秘书模样的男人笑了笑,“鄙人钱壮飞[1],徐恩曾处长的机要秘书。”
“特来为各位接风洗尘。”
第222章惊心动魄之夜!
早先,陈以南并不知道钱壮飞的真实身份。
华共得天下时,她早成了幽魂,飘来荡去,只知道个结果,细节缺失太多。
上辈子30年时,两人曾在情报系统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彼时,钱潮是秘书,她是学生助理。
再有消息时,便已经是35年从同僚口中得知,钱潮死在了大西北,头脑发热随了长征。
陈以南才恍然大悟,那个当年汉口细雨里笑容温雅的年轻哥哥,竟然是个赤匪。
眼前,钱秘书很体贴地给她撑伞,细雨打湿了她灰棕色的大衣,仿佛真就是个细腻贴心的好绅士,惹得陈以南多看了他几眼。
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竟也叛变了。
一路好几辆小车,将一行人拉去了中统汉城分部。
坐在车里,林冲浑身不舒服。
这叫什么事?
军统的跑中统哪儿吃什么饭?不怕被毒死吗?
照理说两家人吃一锅饭,都是一党的,不该如此生分。但果党向来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斗大的精力全用来内耗了。
铲一南瞪他一眼:“你痔疮吗?”
林冲一囧:“这叫什么话?”
铲一南:“没痔疮就坐好了!”又压低声音说:“别出洋相给申城站丢人!”
林冲:“……”
嘤嘤嘤,陈以南你看你这假表妹!凶起来跟你一个样!
邢云堂缩在车角,完全不想理这几个人。
他还全然不知来汉口做什么,军统中统联手抓捕黎明的事,邢云堂的级别还够不上知道。
此时,全车五个人,只有正副驾驶上俩人知道这次任务的详情。
一个是黑口黑心的陈以南科长,一个是心向华共的钱潮钱秘书。
不同的是——钱潮暂时并不清楚被捕的人是谁。
之前申城站接到的电报是没错的,说清楚了要抓捕的人是华共重要人物黎明,但问题是,那封电报是军统汉口站发来的——换句话说,汉口站知道是谁,中统汉口分部却未必知道。
旁座的陈以南瞧着眉目青涩,除了漂亮外看不出丁点大用,钱潮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相反,他对陈以南的本事感到深深的忌惮。
他打了把方向盘,雨点落在玻璃上,钱潮望着车外,雨点仿佛落进了他眼里,凝成一片潮湿阴深的海。
陈以南瞥他一眼,体贴地拉上窗户。
黎明,真名顾顺章,华共特科行动队队长,现阶段三大领导人之一。
抛开政治背景来看,此人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吃得透,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若带上政治背景来看,此人目无党纪、组织纪律性极差,若非手里掌握着华共东南片区大部分的关系网,早就被干争剔除掉了。
一周前,军统在晋中的站点发来电报,说在晋冀交界的县城里看到了疑似顾顺章的人。电报立刻拍给了二级总部申城站,此时华共的全国领导中心尚未转移到农村,依旧在申城不死心地斗争着,李文忠站长一看那电报就知道申城的老对手顾顺章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