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对一切都懵懵懂懂,气一次次地洗刷着她的灵魂,然后又从它身侧溜走,但它终究还是变得比之前稍微强大了一些。
它看到了一个唉声叹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拍着山上父母的墓碑咒骂了他们一顿,然后在碑文前烧了小小一捧纸钱,说:没有起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淮的心头突然迸发起了别样的欣喜,甚至感觉心开始形成了,但他知道,欣喜的是它。
然后它笨拙地学会了如何造梦,它编制了一个梦。
在梦里,老太太变得年轻,漂亮了因为那是她潜意识中的自己,她什么都不记得,但抱了抱它,还给了它名字,还说要带它去找它的家人她以为它是被家人忘在了路边的小婴儿。
这个梦境什么都没有,又黑又长,她们走在一段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但每隔一会儿,她就喊一声它的名字:桃桃
桃桃
喊着喊着,天亮了。
天亮了,老太太又把什么都忘记了。
它有了名字,叫慕桃桃。
那段日子依旧十分平静,第二次的梦,桃桃在梦里给太婆带来了蜡烛,第三次梦,周围有了建筑,是被拐卖的男孩当时住的房子,第四次,是更偏远的地方,然后梦里有了人,拼拼凑凑,一个村子出现了。
慕桃桃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被太婆抱着,挨家挨户去敲门,问:你们家有没有丢小孩啊?看一看,这个孩子是你们家的吗?
但是制造人不难,控制他们就有些困难,慕桃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供奉。
就像是蜘蛛结网,植物生根,家家户户都供奉起神像,它就可以更方便的操控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用思绪附在人身上因为慕桃桃并不是个有天赋的灵魂。
村民们正好可以承载它的一部分力量,减缓气的流失,它将气灌入到这些没有生命力的人偶身上,让他们既拥有慕桃桃的一部分特性,拥有他们原型的一部分特性,还拥有了少许活性,能够像机械一样做一些低级的,触发式的行为。
好玩。
慕桃桃想和太婆一起玩。
即使是这种无聊的玩法,它也愿意重复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一天,梦里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安静地走了,时间是夜晚,谁都不知道,也许到了第二天清晨,她的家人就会发现。
她走了,甚至没有麻烦任何人。
然后本该死亡的人,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谁都不知道她死过。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朦朦胧胧间,有种奇妙的预感:也许我第二天就会突然死亡吧。
但没有,一天又一天,太婆依旧活着。
太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江淮看到了。
他看到慕桃桃取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无数的气围绕着心穿行。
他终于认出来,那是核。
人死之时会逸散出气,那么活着的时候呢?
活着的时候,气在身体内或者灵魂内做封闭的循环,而阴气和气仿佛会互相吸引
所以人靠近阴气才会生病,因为支撑他们茂盛生命力的气被阴气吸走了。
慕桃桃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出于本能。
它本能地知道,只要太婆身上的气不要逸散出来,她就会好。
好起来,陪它玩呀。
它也本能地知道,如果太婆死了,并不会生成灵魂她死时并无遗憾。
于是,桃桃起先只会分神,现在学会了分核,即使它的核早就在分神的情况下千疮百孔,但恰好是这样的核,能够锁住太婆周身的气,又不会让气过载,使得太婆变成活僵。
差一点,一分,一微都不行。
一切都必须是正正好。
而因为分核太过虚弱,它杀戮了更多的人,让他们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它是死者,力量来源是分神的一次次杀戮。
太婆是生者,居然自然而然地通过村民们投予神像的愿念支撑起了核的运行
即使她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也许太婆是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活着却拥有核的人。
但她很快迎来了第二次死亡。
江淮再次在CG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实际上他已经在这个CG中看到了很多次了,因为他一年中总会回到村里三五次。
他看到自己、纪柏、徐组这些人来到了村里,他们来来走走,然后,太婆走了。
桃桃不能理解太婆为什么会离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后,与核之间的联系彻底断了。
分裂开来的,以不同方式塑造而成的核无法再次融合。
但会本能地互相吸引。
慕桃桃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从一开始,它没能形成领域,就是因为核有问题,那是强大却无法积蓄力量的核。
在合二为一时,领域终于开始形成,整个领域内,却有两个鬼王。
慕桃桃,太婆。
慕桃桃强,而太婆弱。
它却没空去关注这些,愤怒的鬼王将目光投向村内剩下的人:谁是凶手?
谁杀了太婆?
谁杀了太婆,慕桃桃就要杀了谁,然后让其他人成为领域内的玩具,给太婆创造一个更加真实的村庄,然后她们一起玩好了。
她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玩。
它心中又愤怒,又迷茫,又欣喜,它可能是学会了什么叫做爱?
江淮眼睁睁地看着慕桃桃创造出了戏台,这是一个检测玩具有没有成为玩具资格的道具
红色蜡烛代表着它的力量,白色蜡烛代表太婆的力量。
两人的力量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个混乱的,复杂的,层层叠叠的领域。
但并不是没有脱身的办法
在慕桃桃短暂的生命中,它并没有弄懂掐死代表着什么,但它知道火焰。
被火焰灼烧,是很疼的。
木头是会被火烧成灰的。
它的力量是火,它的弱点也是火。
但它把弱点藏起来了,它心中的本体永远是那座焦黑的神像,它就把神像变成一颗细小的种子。
一颗种子,发芽,开花,长成一棵桃树,最粗的枝干被砍下来,制作成了比巴掌大些的神像,然后以上情形飞速倒退,神像化作了种子,桃树的种子而江淮的眼前再次变成漆黑一片。
他听到了雪落下的声音。
簌簌的,很快变成一大片,但周围又是温暖的,然后,有人说:一群当兵的大小伙子大半夜来接人,这些老不修居然还在磨磨蹭蹭的?不就是欺负我们家大成年纪轻吗?
雪可真大,我得下去说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