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对啊,就差摔门了,可当时门开着,影响了我发挥。”
这话把一旁听八卦的刘向东逗乐了,问迟念道:“具体怎么回事?”
迟念想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慢慢地说道:“卓然想拍的东西,跟我想演的东西,不一致,说得抽象点,我们俩创作理念不一致。”
屠子肃更纳闷了,按卓然之前给他的反馈,迟念跟他在拍摄地相处挺融洽的,怎么开拍没几天就拍摄理念不一致了,那不是有剧本么?虽然拍电影的时候,尤其是文艺片,剧本是很容易被改动的。
于是屠子肃就问迟念道:“讲讲究竟是怎么个不一致,具体点。”
“我想演一个处在婚姻陷阱里的女人,但是卓然想让我演一个被侮辱,被损害,被各种外力挤压然后变态掉的妻子,她没有生活,只有悲惨的遭遇,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向东和屠子肃对视一眼,然后由屠子肃开口道“大概有点懂了,但是你还是讲讲你跟卓然吵架这件事吧,因为哪件事吵起来的?又都说了点啥。
迟念在讲之前,先叹了口气,无差别攻击了一下国内男导演群体:“我觉得你们这些男导演,没几个懂女人,你们欣赏得了女性的美,可是你们不懂女人这个性别。”
这话一出口,迟念就获得了两双无辜的眼神,屠子肃和徐向东都觉得他们是被卓然连累了,因此遭遇到了迟念的迁怒。
迟念无视了两个人的怨念,给他俩从头讲了讲她在拍摄地的事情。
起初拍摄进展很顺利,一拍完《潜渊》,迟念就带着助理和保镖从外景地杀到了卓然已经选定好的拍摄城市。
当时迟念对《螳》充满了期待,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演陈罔市。
《潜渊》注定了是部大投资的商业制作,所以迟念只能按部就班地去演一个比较表层的女主角,她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时常觉得有点乏味,她控制不住想要深入挖掘女主角的内在性格,又不得不告诫她自己,不需要,这部电影的所有工作人员,除了她以外,没人想这么干,剧本跟剧情设置没有给她留下她想要的空间。
迟念早在拍《刀尖上的舞蹈》时就感受到了那种受限于电影题材而无法尽兴的不满足,因为屠子肃的让步,也受益于《刀尖上的舞蹈》投资小,而且没有制片方的压力,她和屠子肃才能完成一次小小的越狱,让江远音这个人物在商业片容忍的框架内尽量走得更远一点。
而《螳》不同,它压根不在乎什么商业不商业,它是部注定受众有限,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以女主为中心的文艺片。
迟念在《螳》开拍以前,颇有些天真地以为在这次拍摄中,她之前积累的表演饥饿感会一次性地得到满足。
迟念到的时候其实有点早,整套剧组班子要一个月后才能过来,迟念是提前过来找感觉的,她觉得她需要沉浸在这个落后城市的气味里,这样才能更好地找到扮演陈罔市的感觉。
迟念连酒店都没住,她让助理小韩租了两间间二居室,就在当地的一个破旧小区里面,一间住她跟助理,一间住跟来的司机和保镖。
自打拎包入住,迟念就再也没让小韩管过她的日常生活事物,在这之前,琐事都是小韩帮她打理的。
其实明星都这样,因为他们的时间太值钱了,生活小事全部交给身边的助理,很划算。
就像卓然说过的,《螳》的女主角陈罔市跟迟念完全不同。
所以迟念不但要了解陈罔市的性格,更要熟悉陈罔市的生活。
性格一般由两方面塑造,一方面是天性,另一方面就是生活环境。
所以迟念要提前开始准备,她要在拍摄开始以前,在卓然选定的这座北方平原小城里,寻找到一个横截面。
迟念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简单洗漱以后会去逛菜市场,学着别人的样子跟老板砍价,砍不下来也要多搭根葱多拿几叶菜,买够四个人吃早中两顿饭的量,就可以回家了,蔬菜品种视当天菜市场低价菜的品种而定。
买完菜,迟念回家,开始做饭。
值得庆幸的是迟念拍过《归园田居》这个综艺,好歹会做基础的饭菜,不至于整出黑暗料理来荼毒剩下的三个人。
用完早饭,大家一起出门,还有一个当地向导,负责带着迟念他们逛街。
刚开始是开着车,只要是小城里所有能走汽车的道路,全部一一走到,迟念对着地图和当地文化局特赠的地方志,听老向导介绍整座城的道路和建筑变迁。
小城不大,只用了两个上午的功夫就走了个遍。
于是弃四轮换两轮,骑着自行车在不同巷道里漫无目的地逛街。
这是上午的安排,逛到11点半,就准时收工回去做中午饭。
吃完午饭后会午休半小时,下午时间迟念会按着事先拟订好的顺序去当地普通人家拜访。
都是些条件一般或者不太好的家庭,约好了去一次给200块,什么事也不需要做,平时该干嘛干嘛,最好当迟念不存在。
然后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迟念跟着这家的主妇去上街,大多数时候是去买菜买日常用品,这种时候顺带还能聊聊天。
买完菜,主妇们往往就松口气,两百块到手了,同时觉得拍电影的人有些神神叨叨,体验生活体验到别人家里来了。
用完晚饭,迟念下楼,跟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在树荫打卫生麻将,用的是本地打法,同时灌了满耳朵的东家常李家短。
打到晚上九点多钟,牌局散了,迟念拎着手机边跟宋衍聊天,边散步,途中会经过本地最热闹的夜市。
迟念在夜市上一般会买点东西,她参照本地最大众女性装扮买便宜衣服和鞋子,并且在第二天勇于穿着前一天买的衣服上街买菜。
事实上来这里的第四天,迟念就已经尝试过穿着睡衣拖鞋蓬着头发去小区外面买啤酒卤菜了。
等卓然带着剧组到的时候,迟念已经混成了半个本地通。
而卓然跟着迟念助理来找迟念的时候,迟念坐在板凳上用搓衣板洗着一大盆衣服,边洗还边津津有味听楼下婆媳吵架。
小客厅里大脑壳电视机开着,正放豫剧,看了屏幕底下的字幕才知道这一出叫《秦雪梅吊孝》。
楼下的婆媳吵架以媳妇要去接孩子回家收场。
迟念把手上的活儿一扔,对着卓然叹道:“家庭主妇真不是人干的,这才一个月,手和脸都粗了。”
卓然打量一下迟念,当的起蓬头垢面四个字,而且完全是十八线县城的年轻主妇穿着,脚上还穿着双劣质塑料制成的黄色夹脚拖鞋,脚趾甲上涂了指甲油,像是故意的,涂得不怎么不匀称。
可也证明了一个道理,人好看了别的都不是问题,迟念就算可劲儿糟蹋自己,脸和身材没变,还是让人觉得这房子搁不下她。
不过迟念做到这地步,对于卓然来说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之前挑的两个女主角,没有哪个像迟念这样提前跑过来。
而迟念跟卓然的和谐也就止于开机之前的短短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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