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几天前也下了雪,此刻整个城市的屋顶都白雪皑皑。
运河冰面上,迟念觉知到了醍醐的意味。
有只鹤飞过她心上的雪原。
这一刻,她与姜离心意相通。
迟念根本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滚落。
她感觉了属于姜离的浓重悲哀,可同时也有属于她自身的喜悦。
她经历了一个天才的圣彼得堡时刻,她知道了写在剧本上的顿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迟念根本感觉不到冷,直到她彻底划不动了,在最后一个旋转后,跪倒在冰面上。
有个围观俄国大叔居然会中文,用生疏的中文急切地问停下拉琴的宋衍。
“你们是中国人?”
宋衍点头,然后拿起被他放在琴套上的迟念的大衣,向迟念的方向走去。
大叔又抓住也想要跟着走过去的谈琰,问道:“她是个花滑运动员?”
大叔力气很大,谈琰只得满足他的好奇心,“她不是,她是个演员。”
大叔看看被宋衍用大衣裹住的迟念,惊叹道:“奇迹!”
迟念腿都是软,宋衍把大衣给迟念穿好,问她,“还有力气么?”
迟念仰起脸,脸颊被冻得通红,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眼神特别亮。
宋衍看着迟念的眼睛,根本感觉不到她的狼狈,他只觉得她此刻美得惊人。
不是皮相,是灵魂震荡后的那种美。
迟念用手捂住眼睛,试图让生理性泪水停下来。
“没有力气了,你背我。”
她现在想任性,想撒娇,想做个什么不想的小姑娘。
她把从内到外的力气都用尽了。
宋衍低笑,没背迟念,而是直接把她从冰面上公主抱起来,走向迟念一开始换鞋的地方。
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了,问问题的俄国大叔却还在,看见宋衍抱着迟念过来,走上前去,打量迟念。
“你们要给Виктория拍电影?”
迟念没听懂,疑惑道:“谁?”
大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们要给姜……李……拍电影?”
他发音很不标准,但是迟念听出来是姜离。
迟念点头,“嗯。”
“那很好,Виктория是个非常优秀的花滑选手。”
大叔说要,背着手走了。
迟念盯着他的背影,像头熊。
谈琰这时候才出声,“我能看你在室内再滑一遍么?”
“随便看。”迟念会滑了,自然大方得很。
然后一指那个大叔离开的方向,“但是,傻子,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追那个人,让他给你编舞。”
谈琰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愣住了,问道:“啥?”
东北腔都出来了。
迟念盯住那个像头熊的背影,狠狠道“可给我逮住了,他是姜离的编舞师,你要滑《鹤唳华亭》,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还不……?”
谈琰在迟念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跑出去了,因为太急,还险些滑倒,打了个踉跄,稳住重心,又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姜离的编舞师伊戈尔在姜离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编过舞了。
迟念试图联系过他,结果石沉大海,电话不接,邮件不回。
迟念让谈琰先去缠住他,等她缓过劲来她自己上。
她就不相信了,她不能获得一手信息。
换完鞋,迟念才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喷嚏。
宋衍叫了他在圣彼得堡雇的司机开车过来,回了入住的酒店。
在车上宋衍对迟念讲,“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快乐。”
迟念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只觉得特别累。
“是啊,我确实很快乐。我经历了……也许是一个演员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