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狼来得倒是时候。
刀光火影里,夹杂着狼嚎惨叫,原本气势汹汹而来,欲越过火塘的野狼群不免是生了退意。
那身形明显比其他狼还要大上一些的狼王,瞪着绿莹莹的眼睛与沈夜澜僵持半响,看着满地都是自己同伴的尸体,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以为唾手可得的美食,扯着脖子嚎叫一声,撤了。
沈夜澜仍旧有些没有尽兴,看着这地上是七八匹夜狼尸体,一一捡到一起,坐在火塘边将这狼皮给剥了个干净,搭了火塘用烟慢慢熏烤。
这也是一种制皮的办法。
若是以往,这种闲事他哪里会亲手做?何况现在马车上也不短缺什么毛皮。
不过是想让自己忙一些罢了。
忙碌起来,也便于分心。
所以这天空鱼肚白从橙红色的湖面翻起,戈壁上攒了一夜的露水没等太阳出来,就已消失殆尽。
沈夜澜净了手,走的马车前,“阿茯,起来了?”
喊了两声没反应,沈夜澜这上了马车,轻轻推攘了她一下。
孟茯睡得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朝沈夜澜:“天亮了么?”忽想起看海市蜃楼一事,忙地掀开身上的厚毯,急着穿衣裳:“已经出来了。”觉得后脑勺有些不舒服,心说莫不是昨晚落枕了?
沈夜澜见她已经起身,便退了出去。
鱼肚白里,已有些橙色的云彩,想来太阳也快出来了。
与这橙红湖上一个颜色,有些让人分不清楚天水分界线在哪里?
其实沈夜澜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运气遇到,若是碰不到,还要多等两天。
孟茯这会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沈夜澜已经烧了些热水,她一边洗漱一边揉着后脑勺,“你说落枕不应该是这里疼吧?还是我昨晚哪里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没察觉?”
沈夜澜其实是有些担心她提起昨晚的事情,难免是有些尴尬,可是如今听她这话,显然是昨晚的事情,她一概想不起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关忧地问道:“疼得厉害么”应该不算疼吧?这点力度他还是能把握的。
这爱人泉的泉水,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叫人记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
不想却听孟茯说道:“疼得要命。”
沈夜澜听着她叫苦连天,有些不敢再对视她的目光,转过身,“一会儿我给你揉一揉吧。”可是说到这揉一揉,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又出现昨晚那画面,他连忙飞快地将那清心诀在心里念了几回。
孟茯倒是想,但这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自己一个人占着马车,叫沈夜澜不得不睡树上,如今还要给他捏肩锤背,哪里好意思只忙拒绝道:“没事,没关系,可能是刚起来,也许一会儿就好了。”
沈夜澜听得她这话,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天边,那橙红湖水上方,太阳依旧没有从厚重的云层里出来,但金色的光芒经过层层云朵的过滤,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是五彩斑斓。
也不知是因为这橙红湖见了初日而缓缓升起的水雾,还是因为那空中奇妙的晨光,两扇高大的城门便出现在了那橙红湖上方的是水汽里。
孟茯一时忘记这后脑勺上船来的疼痛,满目都充满了惊讶,樱红的小嘴微微张开,一时喊着沈夜澜:“快看。”
沈夜澜也抬首望去,与从前他所见过的任何海市蜃楼都不一样,他在这里见过山见过水,甚至见过一坐城池,但却从未见到过这样两扇高高的大门。
宏伟巍峨!
这两扇大门,甚至叫他觉得有些眼熟。
就像是皇城大门。
大门就这时候缓缓打开,只见百官分两旁而立,一条华丽的红色毯子直往尽头那高高的宫殿上延升而去。
忽然,这百官跪下身来,不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而是朝他们俩的方向。
孟茯吓了一跳,恍惚间有种这百官是朝自己跪下的感觉,忙移动着脚步,朝沈夜澜靠近了几分。
这眼前看到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觉得下一刻可能他们就真的走来了。
而那宫殿里,有宫人抬着龙撵从中出来,顺着那百阶玉梯上缓缓走来。
方向仍旧是朝着他们俩人。
场面过于壮观宏伟,便是没有任何声音,孟茯也晓得,这是要迎新君登基了。
整个场面,一直延续到那宫人们抬着龙撵从两扇大门里出来,然后似乎真的要踏云朝着他二人走来。
只是影子却越来越淡。
然这时,太阳光芒终于穿破云层,射出第一缕光芒的瞬间,这一切幻象便逐渐透明起来。
然后到最后,看不清楚。
但依稀能看到那龙撵已接到新君,正往最上方的宫殿而去。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正常,将孟茯还没来得及藏在头巾下的墨发吹得乱舞。
她才从震撼之中收回思绪,转过身进马车里,拿了头巾过来将头发当藏好,这才忍不住兴奋道:“跟真的一样,那些人似乎就在咱们面前。”即便是没有声音,也好像能感觉到了新君登基的恢宏场面。
“是啊。”沈夜澜不知道为何,觉得这一次海市蜃楼,与往前所看到的那些不一样。“阿茯运气好,才来第一天就看到了,从前我们都等了三五日,看到的也不过是小街小市罢了。”
孟茯晓得这要运气的,也不是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有。
所以听到沈夜澜又说起这运气一事,心情甚好,“可见我是真的转运了,咱们不要着急走,再容我挖一天呗?”清澈犹如那爱人泉一般的眸子,满怀期待地看着沈夜澜。
沈夜澜哪里能拒绝得了?何况这一开始也没想到来就看到了,也是计划要等几天的,索性也就点了头。“好。”
吃早膳的时候,与孟茯说起这一片戈壁下,其实很多年前是有一座王城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被黄沙掩埋,忽然间整座城所有人就没了踪迹。
似乎不曾来过这世间,从未在这历史长河里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