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瞒着洗手换衣裳煮饭。
那场冰雹过后,天连续放晴了好几日,孟茯家里平白无故多了这样一头小羊羔,整日跟沈先生的老牛拴在池塘边,众人也晓得了孟茯去救她娘家弟媳的事儿。
便也对孟茯的医术有了一定的认可。
而这但凡女人,也没有几个人身上爽利干净的,听得五嫂子身子逐渐好了,便也偷偷来孟茯家里,问她寻一两副药。
大部份的药都是她自己挖来的,所以缺个一二三味,各人只管去药铺子里抓便是,因此在她这里也花不了几个铜板,并不觉得贵。
逐渐她这名声也就传开了。
她那公婆姜癞子夫妻俩后知后觉,又听说她赚了不少个钱财,心里不免就生了些想法,晚上吹了灯,在被窝里商量起来,“如今老三折了手,以后下不得苦力了,县城里什么营生都叫人做了,倒是这一行没人,而且女人的银子又好赚,咱不如想个法子,叫她将这本事教给老三。”
这话是姜癞子提起的。
姜老太听罢,只觉得这主意甚好,“本想着今年的收成好,咱能贴补老三一二,可是现在遭了这冰雹,能不能吃饱都是问题,他一家子在县里,每日只见出不见进,我也心焦得很。若这小蹄子能将本事教给老三,那咱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姜癞子连忙称是,“自古来没听说过什么女人行医的,她一个寡妇人家,真做了这一行,到时候少不得要走街串巷,谁知道她到底是给人看病,还是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丢咱们老姜家的名声。”
姜老太听罢,似乎已经见到孟茯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哪里还能睡得了?只觉得自家大儿子头上一片绿,连忙翻身爬起来,“这可要不得,明儿咱就去跟她说一声。”
姜癞子却是有些担心,“族里如今偏着她呢,还不晓得咱们的话有几分用?”
姜老太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这关族里什么事儿,她是咱们的儿媳妇,又不是族里的,何况这是教给老三,又不是把本事传给别人。”
姜癞子听了有理。
翌日吃过饭后,两人也不着急去田里,先跑来孟茯家里。
第15章
这些天孟茯的药用了不少,正打算今儿天气好,去挖些回来备用。
刚关了门就见着他二人,只觉不妙,掉头便要走。
姜老太已小跑过来,一把将她拽住:“我和你爹有事要和你商量。”
孟茯耐着性子,“当初说的清楚,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管,我只管三个孩子,你们想商量什么,只管去县里找小叔家商量便是。”
说罢,便拔腿要走。
姜老太紧抓着她不松手,“你少在这里扯皮,我今儿和你爹来,是想和你知会一声,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不该藏着掖着,教了老三,好叫他将你孟家这医术传出去,这是为你们孟家着想,你别不知好歹。”
孟茯听了忍不住好笑,“既然是我孟家的,关你们姜家什么事儿?”
姜癞子见强硬不行,便摆上小脸,一副苦口婆心为她好地说道:“说到底,关上门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名声好,你这样到处背着药箱子四处跑,少不得叫别人背后说闲话。”
“名声又做不得饭吃。”孟茯却不曾将这什么名声放在心上,只要不会像是入了下九流的接生婆,会影响到若飞若光兄弟俩参加科举就好。
又见他们穷追不舍的,只放了狠话:“你们死了这份心吧,我便是死了,也不可能将孟家的医术传开外姓人。”
三人拉拉扯扯,少不得惊动了别人,晓得了缘由,不免觉得姜癞子夫妻着实过份了些,先骗了人家的嫁妆就算了,如今还要让人家将医术交出来,少不得说几句公道话。
又有人说:“这学医又比不得旁的,学个三五月一二年就能出师,得从小耳目濡染,如今你们老三是什么年纪了?等他学出来,只怕孙子都有了,这些个年又顾着要学医术,吃那西北风去么?”
姜癞子夫妻得了这话,想来也是,最后只得放弃了。
他们倒是放弃了,可孟茯不放心,总这样来扰,她平添一些气。
心里少不得起了主意治一治他们,正好给渔夫的媳妇看病,送了自己几条糟鱼,当下就给拿出来,晒在篱笆上。
姜癞子就好这一口,孟茯知道的。
而且这些日子他两人也没少隔三差五来自己这里摸东摸西,只是自己锁了门,他们碰不着罢了。
不过这糟鱼,也不是那样好吃的,孟茯往上面弄了些药粉,并不会要人命,只是叫人吃了精神不济,只愿意躺在床上罢了。
放了两日,那姜癞子果然来取走了,孟茯在门口骂了一回,只当是谁家的猫儿拿了去。
那一边,姜癞子夫妻俩安安心心连着吃了几顿,好不畅快。
糟鱼里的药粉是慢性的,吃了两日,这俩夫妻才变得懒惰起来,也不曾察觉,只当是天气闷热的缘故。
整日最远,就是在那院子里转一圈,田里也不去了,日上三竿起来吃了一顿,就躺在床上打盹。
几个孩子问起糟鱼哪里去了,她也只道是猫儿叼了去。
此后小半月里,那两老懒懒散散在家里坐吃山空,孟茯也得以安心过了一阵子,翻看着祖父留下的医书,那不解的地方,便写了小纸条,拿给若飞兄弟,让他们送去给沈先生,让沈先生帮忙解释。
一来二去,孟茯与沈先生倒借着此事熟悉起来。
她觉得这沈先生果然是胸有大才,深藏不露的,又想着他有真本事,可偏因为这张脸,断了这科举路,不免是替他惋惜。
而沈先生见了孟茯如此敏而好学,还用那碳笔写得一手好看的小楷,于她的欣赏又多生出几分来。
若飞兄弟对于这医理,也有了些许粗浅的认知。
便是萱儿,跟着孟茯采药分拣,也学了些许,闲暇时候孟茯也教她认几个字,但到底是年纪小,孟茯对她并不是很严厉。
她这个年纪,就该是撒丫子放心玩的时候。
要说这光阴似箭,转眼竟已经是八月中旬了,那些个被县里强征去战场的男人们,竟然都回来了。
村里老少无不欢喜,虽隐约也听说了,是个什么公主嫁了过去和亲,又给陪嫁了不少金银财宝,才止住了这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