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慢吹了声狗哨,一直站在他们几个身后的闪电冲上前来,吓得对面的人四散逃窜。
往回逃跑的路上,正遇上从自留地回来听说此事往这边赶的苏老成,他举着大铁锹,劈头就往这些人身上砸:“看我不拍死你们,谁让你们去找老二麻烦了。”
回到院子里,兄弟姐妹几人为小小的胜利欢欣鼓舞,苏慢问:“爸,你真的会让王麦穗坐牢吗?还是只是吓唬她?”
苏寒山语气平静:“一切都交给法律,检察院判她有罪的话,她肯定要坐牢,我不会干预。”
他是很孝顺,如果孩子只是少几口吃的,在言语上吃些亏,甚至被从用他寄回的钱修建的老宅赶出来,他都不会追究,可王麦穗的所作所为触犯了他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对老宅的人,他不会手软,也绝对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苏向南跟苏浪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老家伙终于要遭报应了。”
他们突然觉得爸爸的形象高大起来,他们不再是五个人相依为命,以前什么事都是苏慢出头,现在有爸爸给他们撑腰,他们都感觉踏实,有了安全感。
除了苏向东对苏寒山还有点意见,苏向南跟苏浪完全接受了苏寒山,不再纠结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苏浪,得了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爸爸,他本来就不介意受过的苦,现在更觉得幸运。
第二天检察院就发布了逮捕令,几名公安带走了王麦穗,顺便把王麦收、苏远山、李巧花带走调查,这下老宅的人真正消停,彻底不敢作妖了。
生产队的人都沸腾了,他们也想不到王麦穗的行为居然是犯罪。
有人骂王麦穗:“真是活该,没见奶奶把孙子偷出去卖的,这下报应来了。”
有人骂苏远山:“多亏他把钱还给苏慢,要不他也是犯罪吧。”
王麦穗悔不当初,灰头土脸央求公安:“你们俩行行好,放开我,我认错行不?这到底是我的家务事。”
公安说:“同志,检察院已经介入,现在不是认错的事儿。”
大家伙围住公安问情况,公安耐心地说:“检察院会做出判决,大家等结果就行,我只能跟你们说,她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大家一定要有法律意识,做任何事情前都要先考虑是否触犯法律,过些日子县工作组会来你们生产队,对大家进行普法教育。”
后来,王麦穗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这是后话。她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行为付出了代价,也算是磋磨苏慢母亲多年终于得到报应。
之后几天过得很平静,苏慢到山上把那棵老核桃树上的官帽核桃都摘下来,在淘宝上又卖了几万块钱。她把这件事忙完,秋收假也结束了,她和苏浪他们几个又开始了教书、上学的生活。
这天傍晚正在做饭的时候,有个小孩到门口来喊苏慢:“苏慢姐,有个哥哥找你。”
是谁呀,还要找个小孩来叫她。苏慢走出大门口一看,原来是陆原,正站在拐角处的树下等她。
他穿着白衬衣,袖口挽起,身姿挺拔,夕阳斑驳的光线落到他身上,身上有星星点点的光,像油画中人。
被俊美少年注视的时候,苏慢感觉自己心跳过快。她明白他是想单独跟她说话,快步走过去问:“有事找我?”
陆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说:“我家被没收的钱都还回来了,这是还你的人参钱。”
苏慢差点忘了那张欠条,刚穿越过来时她跟陆原不熟,要是有现在的熟悉程度,她会像真正的朋友一样把人参送给他。不过她若现在推辞,陆原不会答应,两人只会推来推去。
那信封有一指厚,一看里面就有厚厚的一叠钱。苏慢把信封接过来,拿出里面的大团结,数出二十张,剩下的塞回去,把信封递给陆原:“只要二百,我没想跟你要一千块钱,人参不值那么多,我只拿我该拿的。”
陆原见她一本正经地谈钱,又把多余的钱退回来,好像跟他有明显的界限感,心情突然就低落下来,他说:“都给你,感谢你提供的帮助。”
苏慢坚决地把信封递到他手里,拿着属于自己的两百元说:“不是我的我坚决不要,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手里捏着信封,看着她的背影,陆原的眸色暗了又暗。
苏慢走回自己屋子,找到那张欠条,展开看,上面有暗红的印记。她想起那天晚上,沉默的少年咬破手指,在欠条上按下自己的指纹。那时候他还陷在黑暗里,现在已经迎来光明。她重新走出院子,把欠条交到陆原手里。
“打开看看吧,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晚没去找你要欠条。”苏慢说。但她能理解那样做的自己,那时候他们四个太穷了。
陆原把欠条在手里揉搓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不。”那欠条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之后他们走得越来越近。
如今还了钱,拿回欠条,他们之间的联系好像断了。
苏慢转身想要离开时,陆原叫住她说:“我后天就要走了。”
他本来无比期待返回京城,可对她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惆怅。
苏慢回头莞尔一笑:“那恭喜你了。”想了想,她问:“你恨这个地方吗,你恨这里的人吗?”
他记仇,应该是恨的。设身处地地想,苏慢也会恨。
谁知他摇摇头说:“完全不恨,不值得。有些事不值得记在心里,那些人不值得记恨。”
苏慢朝他笑:“不恨最好,那就都忘了吧。”没有恨还有这么豁达的心胸的话这个大反派应该不会黑化。她祝福他说:“你会有美好的前程。”
陆原嗯了一声,她的笑容太好看了,融化了他心底的冻土,并且在上面撒下一颗种子,那种子已经顽强的生根发芽。
苏慢往家门口走,她感觉到陆原并没离开,仍在看她。苏慢转过身,想了想说:“要不明天你跟婶子来我家吃饭吧,顺便把旧庙的人都叫上,我家有粮食,不怕吃这一顿。”旧庙的人都会离开,早晚的事儿。他们兄弟姐妹经常去旧庙,平时也没少交换各种吃食,跟他们很熟悉,吃顿送别饭也是应该的。
陆原没推辞,点了点头。回旧庙的路上,他感觉心里的小苗在顽强生长,他狠狠心,把小苗拔掉,小苗马上又长了出来,拔掉,继续生长,拔掉,继续生长……
第二天早上正好是礼拜天,苏慢一大早就去旧庙,只让陆原说一声是不行的,苏慢这个主人得亲自邀请他们过来吃饭。
还没到上工时间,陆原跟何松岚正在收拾行李,一个藤条箱再加一个大帆布包几乎装下了他们的所有东西。
他俩还算幸运,是这批人里回城最好的,别人都很羡慕他们,一边洗漱、吃早饭,一边跟他们说着话。他们俩回城的事情让大家振奋,大多数心态都比较轻松。
苏慢是最受他们欢迎的人,气氛马上轻松活跃起来,跟大家寒暄过后,苏慢说:“晚上去我家吃饭吧,给婶子跟陆原送行。”
何松岚下意识去看陆原,果然他在看苏慢,目光柔和而专注,不过人家姑娘一眼都没看他,他应该是单箭头吧。
他还特别坦然地说:“我们先走,大家以后都在京城见。伯伯们都去苏慢家吃饭吧,我来当大厨,大家吃点好的,养好身体,捱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何松岚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陆原这是把苏慢当特别亲的人,才会这样说话,说的好像去他家吃饭似得。她是个开明的人,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干涉儿子。尤其是苏慢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姑娘。
旧庙住的人都挺喜欢苏慢他们几个,客气了一番都说会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