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勉一听就知道他又要嘟囔,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这不是知道你在这呢,今天去哪啊?
去看电影。俞斋递给他两张电影票。
戚勉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电影票,《硝烟》。
诶嘿,想不到俞老板一把年纪还挺浪漫哈?
俞斋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不甚明显。
戚勉刚回国才半年,每天忙着自己的交易所,很少有时间去看这些娱乐性的东西。
两人戴着口罩站在候场区,依旧挡不住边上有些想偷拍的人。
戚勉倒是不怎么介意,倒是边上的俞斋,脸色绷得紧,把他给当了个严实。
看着电视屏里一晃而过的周恙之前拍的Va的海报,戚勉眼前一亮,拿出手机给俞斋看系统推荐的封面,我就说眼熟呢,你看?
俞斋细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把我的封面换了?
什么啊,戚勉瘪瘪嘴,系统推的,不过这个甜弟弟我还挺喜欢,我们看的就是他演的啊?
他有伴侣了。俞斋捏着他的后颈,醋意上涌,是生意上的朋友,票也是他给的。
唔,戚勉想了想,是那个顾砚啊,那正好今天首映,等会去后台跟小朋友要个签名?
俞斋顿了片刻,恐怕不行。
害,别吃醋啊,戚勉不逗他了,公司有个小妹妹挺喜欢他的,合计给她要个签名呗。
勉勉,我不是这个意思。俞斋垂眸看着他,片刻,才把人揽进怀里,他出了车祸。
怀里的戚勉一顿。
没醒过来。俞斋单手紧紧抱着他,每次看到顾砚那种神情,他总害怕,躺在床上的人会是戚勉。
察觉到俞斋情绪的变化,戚勉埋在他颈间,语气有些随意,像是在安慰他,那就等小朋友醒了呗。
植物人,俞斋说,顾砚说,他是植物人。
电影开始的时候,顾砚包了场。
一个人坐在影院,身边空荡荡的,旁边的位置上,躺着周恙留给他的一只蓝胖子,还有一个通着话的手机,上面留的名字是宝宝。
宝宝演的第一部电影,我带你来看了。
从始至终,顾砚脸色平静,看着屏幕里鲜活的周恙,总感觉,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
砚砚,你看,真的有很多人需要你的!
顾砚,我想给你很多很多安全感,我对你的喜欢是水到渠成呀。
可是我想别人有的,我们砚砚也要有,对不对?
不许欺负顾砚就是不许欺负顾砚!
脑海里小孩亲昵的声音不断滑过。
片尾的花絮里,小孩的妆还没来得及卸下,就被花絮老师拉到一旁采访着。
甜粥老师,拍这部戏,你最大的感想是什么啊?
镜头里的小孩四周看了看,直到看见斜前方和导演说话的顾砚,嘴角忍不住飞上了天,感想就是,我最喜欢我们家顾总啦!
呼吸一滞,心像是被剜刀无数次割裂,顾砚脊背微屈,手肘撑在膝盖上,埋首在掌心,透过指缝洒落在地上的眼泪,溅湿了地毯。
直至影院里的灯光亮起,骤然亮起的感觉似乎一瞬间将男人拉回了现实。
半晌后,进来收拾的工作人员,看着眼前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凉气。
屏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的四分五裂,偌大的屏幕上满是细碎的裂缝,连带着那一排的椅子,也被人踹的歪的歪,倒的倒。
可想而知当时的男人有多愤怒,或者说,又有多绝望。
唯一干净的两张椅子上,轻飘飘放了一张支票。
后来,在某金像奖上,木长春导演的《硝烟》一骑绝尘。
台上依然是姝佳,身侧依然是顾砚,唯一变了的就是,《硝烟》剧组里空出的那个位置,再也不会有人了。
乱世硝烟,看四方起起落落,夜阑卧听风吹雨,少年依旧一往直前,姝佳看了眼手中的词卡,还未说出今年的影帝花落谁家,却已经哽咽了起来,垂柳飞花村路香,酒旗风暖少年狂,让我们欢迎,周恙!
台下一阵寂静。
似乎没有人不满意这个说辞,灯光打在空空如也的位置上,只有写着周恙两个大字的铭牌,闪闪发光。
《硝烟》的中周恙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周恙在创造了《葬行》的奇迹之后,继而翻新了电影票房的最高纪录。
宝宝,顾砚听着周恙的电话,声音低沉。
病房里,周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前,枕头边上的手机里,传来顾砚沙哑的声音,听见了吗,我们宝宝拿奖了。
床边的周老爷子静默不语,却是红了眼眶,长长叹了一口气。
顾家一向薄凉,却没想到出了顾砚这么一个痴情种。
顾砚,你还年轻
我还年轻,我等得起。
顾砚起身,黑色的高定西装,袖口偶尔露出一点蓝色,镜头下,依稀能看清墨蓝色的丝带上,别着一只玩具,蓝胖子。
顾砚接过沉甸甸的影帝奖,看着上面雕刻着的周恙两个字,想起那天周恙送他的泥塑,低头抿唇。
那一瞬间,镜头里的顾砚芝兰玉树,修雅端方,唯一遮不住的,是眼角那一丝余红。
宝宝,这次是真的。
他带着他最骄傲的周恙,来领奖。
耳边隐隐约约想起一丝丝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震耳欲聋的齐声高喊着周恙,声音沙哑了,还会有新的甜粥顶上来,喊累了,有姐妹从一边的体育场里借了麦,带着哭声的喊着周恙。
最小的粉丝姜茶茶被乐源牵引着,被姐姐哥哥们护着,白嫩的手腕上也系着一根红丝带,在众人的喊声中,那一声小小的哥哥微不足道,却又格外清晰。
总之那一声声的周恙,从不间断。
以至于隔着场馆,他也听的清。
周恙!周恙!
周恙!
金像奖的颁奖典礼,很少有粉丝能进来。
甜粥们小道消息知道这届影帝,自发的汇集在场馆外,一边看直播,一边挥着手臂给周恙应援。
发着微光的红色丝带,在场馆外围,亮起星海般的光。
其实红色并不是周恙的应援色,只是,大家都想他醒过来。
站姐说,喜庆一点嘛,大过年的,家里小崽子肯定能醒啊。
顾砚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周恙,微微一笑,宝宝,你听。
男人的声音沙哑不堪,眼底泛着淡淡一层水光,我们和甜粥,都在等你醒过来。
从顾砚带着姜茶茶开始应酬的那一刻开始,众人似乎都了然了,这是在培养下一任继承人,传说中的笑面虎顾砚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
一辈子的时间都留给了病床上躺着的小孩。
有时候顾砚不在,周老爷子就开心了,带着小小孙到处跑,久而久之,众人又看不懂了,姜茶茶到底是顾家的还是周家的。
顾砚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却还是从来不离开江城,哪怕是国外的公司,一应交给乐源,有时候会带着姜茶茶长长世面,有时候就是周悯和文东去。
总之顾家和周家好像分不开了。
因为车祸去世的许文浩在顾砚这里记了一笔,对他的父亲申请了保外就医,而这场事故的主谋柳东被顾砚送进了监狱。
面对着全部都是□□犯的狱友,柳东没有一处是好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顾砚坐在监狱外,亲眼目睹着他生不如死被人欺辱,才能平息内心的躁动。
一如既往地,顾砚一下班就往医院跑,每天进了病房,就得先换花,然后是给小孩洗澡,坐着聊聊天,最后睡在周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