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一只黑白相间的漏气足球,正专注地“坐”在电脑桌上,卷着数位笔画画!
一只足球,在用数位笔,画画???!!!
周朔眼睛瞪得滚圆。
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出现了什么幻觉。
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可是等他再看向摄像头录下来的画面时,内容依然没有变化。足球还在桌子上画画,甚至画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周朔如计算机般冷静而理性的头脑,死机了五秒钟。
然后,他让自己沉静下来,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一定是合理的,就像0和1一样有理有据。他一定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打开存下来的录像画面,倒回去看上午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他就看到,他一出门,这颗足球就从角落里滚了出来,开始拆wa的包装盒。
足球熟练地开了电脑。
足球爬到了他的电脑桌上。
足球熟练地安装并使用了数位板。
足球熟练地打开了photoshop,并且开始画画。
足球画得挺不错的,比他强很多。
所以它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周朔冷静而理性的大脑又死机了五十秒,完全没有分析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东西到底算什么?
足球精?
足球妖怪?
类似田螺姑娘那种?只要人不在,就会自己动起来?
他日以继夜地加班终于感动了上天,给他派了田螺姑娘来缓解社畜的家务压力?
可是他已经拥有扫地机器人擦窗机器人空气净化器,实现了全自动化家务,田螺姑娘不科学的传说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田螺姑娘那种性质的话,不是应该干家务吗?为什么这个球在用数位板画画?!
周朔的大脑还在死机中,这时,忽然从上方伸下来一只大手,越过挡板,敲了敲他的桌子——
“还在上班时间,不要玩手机。”
周朔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自己上司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是。”
周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周朔的上司有着精心打理过的黑色短发,戴细边眼镜,西装干净体面。
上司冷淡地点了下头,然后抬起手表,另一手推了下细边眼镜,看着时间,道:“我知道你事情可能告一段落了,但离正式的午休时间还有五十六秒。这个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下午的工作安排,不要浪费。”
说完,上司拿着自己手上的文件,回到了旁边的工位上。
等上司看不见他们了,小羊才贼兮兮地凑过来,对周朔道:“朔啊,你忘记今天黑扑克留在这栋楼了?玩手机这么明目张胆,小心点啊。”
“……嗯。”
周朔还没有从自己看到的摄像机影像和被顶头上司抓包的双重冲击中回过神来,迟疑地应了一声。
那个扑克脸的男人,叫作罗恒。
他是负责周朔杨星这个小组的技术主管,也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个人今年三十岁,海归,常春藤名校毕业,相貌端正,衣着精致,虽然同样是技术宅男出身,却比其他人多了一层社会精英的气质,在一众秃了头的中年主管中显得格外年轻挺拔。
据说他还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和现任技术总监在国外读书时就相识,是同门师兄弟。罗恒也很受这位技术总监的看好,可谓前途无量。
不过,小羊私底下送了这位上司一个绰号,叫“黑扑克”。因为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且总是穿熨帖平直的黑色西装。
这个绰号起先只是小羊叫着玩的,但因为叫着太过合适,到后来大家都这么喊,连开发部外面的人都喊起来了。只有罗恒本人不知道。
罗恒是个非常公事公办的人,对时间和质量的要求也吹毛求疵。
但是他作为主管,对待下属很公平。他本人讲理,只要是理由充分的建议就会认真考虑,个人技术也很高超。再者周朔小羊这个开发组平均年龄相对不大,除了王泉礼,大家都比罗恒小,倒是对他都很服气。
小羊在旁边碎碎念:“说起来,黑扑克他从来不和我们私下聚会,也很少组织团建,就算是必要的工作活动也不太说话,你说他私生活到底是怎样的?有女朋友吗?”
周朔没有回答。
小羊已经自顾自下了结论:“我看是没有。他肯定是个和你有的一比的注孤生。”
周朔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家里的足球正在玩数位板,没有心情和小羊讨论黑扑克的八卦。
他混乱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一下子从工位上站起来,说:“我下午可能要请假。”
“啊?!”
小羊很震惊。
“马上就要算绩效了,这可是关乎奖金和晋升的。现在大家一个赛一个的玩命儿,恨不得通宵留在公司加班,就是为了算工作时长的时候有优势。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请假?!”
周朔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差点脱口想跟小羊说,他监控看到家里的足球在用数位板,但想想这样的说法实在太离奇了,别人恐怕要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再说,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周朔也抱着侥幸觉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于是他改口说:“我身体不大舒服。”
“身体能忍忍就忍忍,奖金影响了的话,可是好几万啊。”
小羊替他舍不得。
但想想周朔的情况与自己不同,他又有些酸溜溜地道:“自己有房就是好,连请假都比我们自在一些。”
周朔没心情再跟他讨论这个,立即就去找黑扑克调休。
黑扑克虽然面冷,却是个讲理的上司。周朔今年的年休还一天都没用过,他看周朔面色苍白、脸色难看,并未怀疑他身体不舒服的说辞,爽快地准了半天假。
批完,黑扑克推了一下眼镜,顿了顿,还淡淡地叮嘱了一句:“工作归工作,平时注意身体。”
“好。”
周朔心不在焉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