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一进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脱衣服!脱脱脱!】
【没想到画家只是看上去冷淡,一开口就不得了啊】
脱衣服。
谢小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要求,没忍住看了画家一眼。
画家坐在不远处,脸侧的弧度冷漠,脸上没有任何的多余的情绪,就像只是说了一句没有其他含义的话。
说完后,他就垂下了眼睑,没有再看谢小舟一眼。
应该是想错了,只是单纯的脱衣服而已。
而且,谢小舟清楚地明白——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想到这里,谢小舟抬起小臂,手指按上了领口,指尖轻轻一屈,解开了最上面的那一枚纽扣。
乳白色的纽扣解开,衬衫领口朝着两边散开。就如同是剥粽子一般,露出了内里细腻软糯的内馅。
那一抹肌肤甚至比衬衣的白还要胜上三分。
锁骨向肩膀处延伸,形成了一个精致秀气凹陷。
扣子一颗一颗地往下解开。
衬衫的衣摆摇晃,隐约可以瞧见被遮掩住的风光。
最后一颗扣子也松开了,谢小舟停顿了一下,见画家没有开口,无声地咬了咬嘴唇。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前在剧组里面,为了演戏那是说脱就脱的,根本没有害羞这么一说。可现在不行,为了在画家面前保持住“天真单纯”的人设,还是要装那么一下的。
——看起来,画家喜欢的就是这种人设。
谢小舟转过了身,背对着画家,方才缓缓地褪下了那件白衬衫。
画家抬起了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落地窗,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外面花团锦簇,深深浅浅的花卉摆放在了一起,一片生机盎然。
可这些并不重要。
站在落地窗中间的少年一下子就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少年就简单地站在了那里,白色的衬衫飘落在了地上,震起了细微的灰尘。
他背对着人,展现出了光洁的后背。大概是从未晒过太阳的缘故,背后的皮肤细腻如上好的画纸,两侧的蝴蝶骨微微突起,犹如真的生了双翼一般。
画家的小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干净又纯粹。
但,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应该被毁灭。
画家咳嗽了一声,又像是在叹息。
【这个真的是我们能在这里看到的内容吗?】
【这是艺术,有什么不能看的】
【就是,要用艺术的目光去看待这一切,别问,问就是为艺术献身】
【嘻嘻我希望多献身几次】
谢小舟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回过头一看,正好对上了画家的眼睛。
画家正在欣赏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小舟有些不安,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低垂下了头,踌躇地开口:“还、还要继续吗?”
少年的声音与之前不同,带了些许的哭腔,眼尾也不自觉地浮现了一抹红。
似乎要再继续下去的话,就会沁出一点水珠来。
对于模特这个职业来说,这样的反应是不合格的。
但……
画家的嗓音清冷:“算了。”
谢小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听见画家的声音响了起来:“造型。”
谢小舟有些拘束地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正好覆盖在了他的身上,使得皮肤看起来莹润白皙,就连发梢上都覆盖了一层暗金光辉。
画家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少年,思索着该用怎么样的造型来配合这样的景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谢小舟没有看画家,一直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纠结了起来。突然,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在画室中响了起来。
画家来到了谢小舟的身旁,用一种不容许拒绝的口吻说:“跪下。”
听到这话,谢小舟就如同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迟疑。
画家捏着一块丝绸方巾,遮掩着唇角,咳嗽了一声:“没听到吗?”就算是质问,也是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的,像只是在陈述简单的一句话。
谢小舟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是。”
他最终还是听从了画家的话,膝盖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他的双手无处安放,只好先垂在一侧。
在画家的眼中,少年半跪在了玻璃窗前,使得脊背上的蝴蝶骨更加的明显,薄薄一层肌肤覆盖在上面,犹如折翼。
在没有继续的命令下,谢小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轮椅滚动的声响。
他以为画家走了,刚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戳到了后背上。
那是一只削好的铅笔。
铅笔笔头削得尖锐,划过了肌肤,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那墨色像是晕染到了皮肉中,难以消退。
谢小舟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画家绕到了他的后背,苍白削瘦的手指中捏着一只铅笔,正抵着一块软-肉。
“放松。”画家说。
谢小舟:“……”
这他哪里放松得下来?
“画家先生……”他的嗓音中带着哀求。
画家不为所动,冷淡地说:“同样一句话,我不喜欢说两遍。”他看着少年,“我不会每次都为你破例。”
谢小舟只好放松下了身体,按照画家的要求调整着姿势,侧着头望向了窗外。
阳光有些刺眼。
他眨动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画家仍然不满意。
少年已经近乎完美,只是,还差一点东西。
少了……一点颜色。
画家推开了窗户,伸手费劲地摘下了一把蔷薇。
蔷薇娇嫩,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但画家并没有怜惜,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粗鲁,将蔷薇捏得七零八落,将一部分蔷薇洒在了少年的周围。
一片花瓣缓缓飘落,掉落在了谢小舟的皮肤上,微微发凉。
画家开口:“伸手。”
谢小舟伸出了双手,捧住了从天而降的东西。
那是唯一一朵完整的蔷薇,花瓣鲜红,如同是用夜莺的心口血染成的颜色。
画家终于满意了,回到了架子的面前,捏着那支笔,在白纸上起着线稿。
唰唰——
画室中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一片寂静,只有笔尖摩擦过纸面,发出轻微的响动。
一条又一条的线在白纸上出现,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少年的形态跃然于纸上。
谢小舟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当模特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时间久了,不免就有些无聊。他偷偷地看了画家一眼。
画家一手扶着画板,一手握着笔。他的神情专注,时不时地看一眼谢小舟。
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眼瞳中不带其他情绪,只是将少年当作了一个人体模特。
谢小舟悄悄地转过头,看向了画室的其他地方。
与外面空荡荡的大厅不同,画室中摆放着的东西杂而不乱。
有各种绘画工具,石膏像,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画架堆放在角落里,上面还盖着了一层黑色的布,应该是还未绘制完成的画作。
观察结束后,谢小舟再次看向了画家。
画作还没有完成。
画家坐在画架前,握笔的手有些削瘦,但却腕力很稳,袖管微微下滑,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条青筋浮现。
谢小舟能够感觉到画家很冷淡,整个人就好似被冰封了一般,将自己与外界的情绪隔断了开来。
只有绘画的时候才有些不一样。
这样的画家,怎么样才能拿到100心动。
谢小舟想得入神。
“咳咳……”画家的咳嗽声呼唤回了谢小舟的思绪。
谢小舟惊醒了过来,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画家放下了画笔,拿起帕子认真地擦拭着指尖:“你可以出去了。”
谢小舟一怔,见画家没有再看他一眼,这才捡起地上的衬衫,站了起来。
他将衬衫披上,想要看一眼画上的内容。
不过看起来,画家并没有要给其他人看的样子。
谢小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只好先离开了画室。
在走出画室后,身后的门轻轻合拢,还能听见“咯噔”一下,门从里面被反锁了起来。
衬衣还剩下最后一个纽扣没有扣上,谢小舟停了一下,低头将纽扣扣好。
这时,一股冷风从走廊深处吹了过来,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他看了过去,瞧见最深处有一扇门。
那扇门漆黑沉重,不留一丝缝隙。看起来好似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驱使着人过去打开。
谢小舟的手指动了一下,朝着那一侧走了一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收回了目光。
就算是要去一探究竟,也不是现在。
他转过身,朝着走廊另一侧走了过去。
画室。
画家半靠在了轮椅上。
在谢小舟离开了以后,画室中的时间似乎都被凝固了,听不见其他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画家抬起了手,指腹轻轻蹭过了画纸。
白纸已经不再雪白,上面绘制出了少年的侧影。
少年神情天真单纯,尤其是那双滚圆明亮的眼睛,犹如小鹿一般,活灵活现。
只是还少了一点什么。
画家的手指虚虚扫过了少年的嘴唇。
这里,少了一些颜色。
画家拿起了一旁的美工刀,敛下眸子,在左手指腹上轻轻一划,拉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一点鲜血冒了出来。
画家却察觉不到痛楚,脸色都没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