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兜里都是些维族的传统小吃,油炸的面粉制品撒子油果,自己晒制的杏干葡萄干等,另外还有味美有嚼劲的肉干。
阿布拉□□乱抓了几把吃的往三个朋友褡裢里一塞,而后把布袋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四个人勾肩搭背地奔向了热闹的人群。
褡裢是边疆少数民族常用的东西,普遍色彩鲜艳。
楼岚用的褡裢还是家里长辈姐妹最多最擅长织毯的阿不来提送的,带着维族特色的鲜艳斑斓。
在这个年代,别说男同志了,就连女同志身上都少有这般鲜艳的。
可楼岚却很喜欢,每天外出都会带上,这让送东西的阿不来提很高兴。
西边的余晖很快彻底消散,天空上属于白昼的蓝天白云被撤换成星星点点的低垂夜幕。闪烁着粼粼光点的湖面印照着星河,与旁边的草地相印成趣。
松软的草地上人来人往,个头最高,来了一段时间依旧没被晒黑的楼岚穿着前几日刚收到的家里寄来的靛蓝色笔挺中山装,再往肩膀上搭个色彩鲜艳的褡裢,加之本人长得也又高又白又俊朗,走在人群里,绝对是最靓的同志。
至少跟着同事一起来的安茴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他。
“楼岚同志,你也来参加篝火晚会?”安茴暂且告别了同事,等在楼岚他们要经过的位置,等人靠近了视线相对,率先一笑。
楼岚也觉得意外,笑着疾走几步,伸手与安茴握手:“是啊,我朋友阿布拉江的家就在这里,他邀请我们来参加晚会。倒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而后楼岚又主动为阿布拉江三人介绍了安茴,并说:“当初多亏了安茴同志独自一人连夜赶回红星坡知青点给我们说打狼的事,要不然我现在估计还在种树呢。”
他这么一说,阿布拉江三人立即就对安茴致以敬佩的眼神,并郑重地与安茴这位看起来柔弱纤细,行事做派却勇敢义气的汉族女同志握手。
久不见面,楼岚跟安茴都有心与对方了解一下近况。恰好阿布拉江的朋友玩伴听闻他回来的消息,赶过来要跟他一起玩,楼岚就暂且告别三人,与安茴并肩往草地边沿的方向慢慢散步。
“前一阵子相继收到你和李大哥的来信,能够顺利调走简直太好了,特别是你,你的才华不应该埋没在戈壁上。”
虽然接触不算多,安茴对楼岚的评价却很高。
楼岚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才华这么看好,不由好笑:“我的才华不该埋没在戈壁上,那该埋到哪里去?”
安茴侧眸,眼里带着遇见老朋友的惬意浅笑:“当然是应该埋没到大学或是研究团队里去。”
楼岚摇头:“你可真是比我自信了太多倍了。”
安茴问:“太多倍是多少倍?”
楼岚答:“五十倍至一百倍之间浮动。”
安茴笑出了声。
“李大哥给你写信了没有?”
“写了,才收到不久,正准备给他回信,这次遇到你,我又能多写一件让他羡慕嫉妒恨的好事了。”
羡慕嫉妒恨?倒是挺朗朗上口的。
安茴知道楼岚是说的玩笑话,并未把“嫉妒、恨”这样负面的情绪真放到李海洋头上。
二人又说了些红星坡知青点其它人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安茴有联系,比如说安茴就不知道钟援朝他们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些都由楼岚缓缓与她说来。
知道其他人也有了好去处,安茴也真心实意地替他们高兴。
大概是安茴给楼岚的感觉太特别了,与这个时代女同志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警惕,随口把离开前夕自己跟钟援朝一起把胡丽丽的事透露给了彭五湖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刚说完,楼岚就自觉失了嘴,却并不担心安茴会有什么斥责的反应,只是莫名担心自己这样说出来,会不会让安茴误以为他是那种不正经的,爱拿女同志随意玩笑的人。
果然,安茴没有抵触,反而捂着嘴笑,并说楼岚跟钟援朝同志是干了一件大好事。
“其实我早就想找机会跟彭五湖同志说破这件事了,可是一来我是女同志,二来又一向与吴成梅胡丽丽相处得不太好,说了彭五湖同志也不可能信,反而容易被倒打一耙。”
安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反而忽然转身面对楼岚,抬着头笑盈盈看他:“楼岚同志,你认为,什么样的伴侣,才能被称为灵魂伴侣?”
对上她盈盈的黑眸,楼岚心头微动,垂下眼睫提了提脚下的草:“不知道,这个问题,上下数千年,有无数人在追寻答案,也有无数个答案,却也永远没有标准答案。”
安茴抿唇,浅笑着转身回首,眺望不远处的湖面:“诚然如此,所以,我的答案是意识相触,意志相投,有各自的目标,各自的信仰,却能并肩而行,永远不会背道而驰。”
楼岚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湖面。明亮的月清晰地倒映在湖水中,有微风拂过,于是那轮从九天坠下的月亮,就荡起了层层涟漪。
终究是水中月,虚幻不可捉摸。
思及宇宙洪荒岁月光阴,心头陡然生出一股寂寥,楼岚轻叹:“永远是多远?或许永远自己也不知道。”
一时间气氛静谧,却因为身边有人陪着,并无孤独伶仃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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