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空指了指奶狗腿上的伤,“这位……侍卫大哥,这狗是你的?”
她犹豫了一下,热河行宫也算是皇家圣地,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进来,在“公子”和“侍卫”中抉择了一下,很快就选择了叫他侍卫大哥。
那人手蜷起拳头,抵在了唇边,唇被牵扯开,唇峰却明显开来,他在笑。
许连琅摸不着头脑,想不过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心系奶狗,不自觉地靠近了几分。
“侍卫大哥,你怎么称呼?”月光下,女人杏眸潼潼,水色潋滟。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许连琅的手已经揉上了奶狗毛茸茸的头,“它叫什么呢?”
一连两个问题,他不知道先回应哪个。
许连琅并没有很介意,她在很认真的比对到底是这奶狗好揉呢,还是她们家那位皇子殿下好揉。
比较了一下,还是更心上她家那位。
路介明头发很软,揉起来也不会乱动,一副任她肆意的模样,奶狗还会昂着头咬她的手。
“鄙人姓窦……”
许连琅“哦”了一声,顺势应了句,“窦侍卫好”。
“窦侍卫”哭笑不得,女人灵动可爱,样貌并不比他见过的诸多京城贵胄家的小姐差,甚至于还要高上一筹,尤其是那双干净澄澈剔透的杏眼。
毫无世故,更无功利,像是江南细雨下,斜生的杏子树,烟雨朦胧下,只有这一点黄明亮。
他清了清嗓子,低了头细致瞧她,“是我偶然看到的,还未起名字。”
他解释道:“听那边的公公说,是一位贵人养的狗被外面的狗……嗯……”,他琢磨着,但哪种用词都不甚雅观,他便含混过去,“一母单胎,就生下了它一只,那贵人嫌弃它血统不纯,毛色不好,就丢了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它太小了,我看到的时候,跌落了湖里,差一点就没命了。”
许连琅这才发现,这只奶狗的毛都还是潮的,尤其是肚皮那部分,潮乎乎的,只有脑袋上是干的。
她惊呼了一声,“他还受着伤,泡水会加重,难怪我看他的脚底还在流血。”
窦侍卫从袖间拿出块交叠好的手帕,他刚一拿出,奶狗就伸着脖子往那边凑。
他有些无奈,只得把不消停的奶狗放到地上,许连琅看出他的意图,伸出了两只手,笑吟吟的示意他可以放到她怀里。
窦侍卫抿紧了唇,压下了心里不合时宜的动静,将奶狗放到她手上的同时,他的手指与许连琅的手指避免不了的交碰,皮肤相碰下,体温渡过来,两个人都是一惊。
许连琅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低了头,无措的看着奶狗狼吞虎咽的吞吃糕点。
“看它饿的厉害,我去找了糕点,就把它放在了原地。”
窦侍卫先行打破这种尴尬,许连琅却将那些糕点从它嘴里夺了出来,奶狗很乖,并不护食。
“它太小了,可能没办法吃”,她将糕点掰开两半,本想捣碎,发现糕点很硬,只能作罢,奶狗哼哼唧唧抱怨撒娇。
许连琅越看越喜欢,便问他,“不知道窦侍卫有没有想养的打算?”
窦侍卫怎么能看不出她眼里的喜爱,他自然不会夺她所好,“我差事稍忙,怕是没办法。”
许连琅没抑制住翘起的嘴角,声音甜腻柔软,“那我养吧,家贫,但多这么一个小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她欣欣然将狗抱起来,捏捏耳朵,让奶狗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很是大方道:“窦侍卫若是想它了,可以找我来看,你救的它,我养的它,我们算是一人一半。”
窦侍卫被她逗笑,酒窝加深,“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许连琅。”
窦西回在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漆黑的眉毛都弯了起来,今夜这一趟,倒是收获不少。
他避开那么多眼目,为了那位皇子而来,皇子没能蹲守到,遇到这位姑娘也是赚了。
许连琅带着奶狗回耸云阁的时候,路介明就站在她西厢房门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脸颊透着红,脚下捻着土,扭捏十足的模样。
“汪汪”她还没来得及叫他,怀里的狗子先是叫唤起来。
第43章我最喜欢狗了捡了他还不够,现在又捡……
许连琅将奶狗放在地上,它瘸着腿,趴在了她的脚面。
路介明于晦暗的暮色中看见她,她站在逆光处,遥遥的望过来,四目相对,她美的近乎刺眼。
太傅的话还在耳蜗回荡,一字一句,砸到心里,他顿时心如擂鼓。
他眼睛发涩,但仍然不愿意闭上眼,闭眼之后,只剩黑暗,不再见光。他不想做她弟弟,进入到她弟弟的角色中,只是为了留住她,是为了让她安心。
但他心中那不知不觉滋长的野草从矮矮的一撮,疯狂生长,她说陪他到她25岁出宫,他却自动延长至无休无尽,他心里装着她,慢慢的,只有她。
他喜欢许连琅,在有资格真正称之为男人的第一天,他才在太傅的提点下,发现自己的“喜欢”早就野草遍野,不知何时开始,等发现时,已经不可收拾。
野草也能窜天,也能障目。密密匝匝,草茎锋利,却结成柔软的茧,深深包裹着许连琅。
他太过于贪心了。
想要她的陪伴,更想要她。
他本是不配的,她那样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该清正、该端方、该君子如玉温润。而不是自己这样,暴戾冷漠,更何况,已经沾满了泥泞,沾上了鲜血,生着一身妄骨,叛经,背道。
他知道自己卑劣不堪,但他忍不住想:
兴许有一天,自己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