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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没在意烟雨城里最大的酒楼,反倒是问:“九品符师是什么?”

“哎呀,忘记哥哥还不知道了。”李琳拍了拍额头,解释说,“这是朝堂里的大人新定的官职,最低九品,最高一品,按照掌握的灵纹考核。”

李鸣表情茫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你的意思是,你能、能当官了?”

女人也能当官吗?像男人一样当官?!

李琳的语气中有压抑的兴奋:“现在还不能,将来……”她被自己光明的未来弄得脸红起来,有激动也有不确定,还有对哥哥的愧疚,顿了好一会儿,生硬地扭转话题,“到了,吃面吧。”

羊肉面还是那么好吃,但兄妹俩都有些食之无味,草草吃过后便返回百草堂。

深夜,月色朦胧,李琳躺在被窝里,睁眼看着粗麻帐子,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女夫子的话。

“古往今来,女子为官最多只是在宫中,与男子同朝为官从未有之。但灵符由仙家授予,不分尊卑男女,开悟者得之。尔等若囿于成见,不再学习,便是辜负了朝廷大人和仙家的苦心。”

她翻了个身,心想,我和哥哥都去参加了考核,我过了,哥哥没有,那就不是我偷了哥哥的机会,而本该就是我的。我做了官,一样可以光宗耀祖,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又过了半年。

灵符逐渐从上层社会下渗到了百姓的生活中,其中,最明显的莫过于农与工两方面。

降雨符最先进入旱地,一张雨符能够覆盖一亩干地,水量不多,但于即将干涸而死的农作物来说,却是续命的良药。

雨丝飘洒下来,滋润了枯黄的大地,也救了无数农人的性命。

这回,他们不必卖儿鬻女,不必借无法偿还的贷款,保全了自己的小家,又顺利得活了一年。

同时,在容易决堤的河道上,新的工程即将开始。

灵符师们不眠不休地在石头上绘制符文,熬得眼睛通红,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烧着一把火,全都硬撑着抗了下来。

墨迹干涸,不同形状的石头被拼凑到了一起,灵纹呼应,流光转动,无形的骨架支撑了起来。

夯土其上,间或有稻草掺杂,浇注糯米水,于日头下风干。

半月后,雨季到来,水流滔滔,堤坝却纹丝不动,似乎有看不见的力量卸去了河流的冲击。

水位暴涨,河边的城镇却只是漫上了一层脚踝高的水,都是从旁边的岸上渗透上来的,温和得不像话。

十日后,雨停了。

李鸣和李琳穿戴着斗笠蓑衣,提着供品,在河边的小山坡上焚香烧纸,祭奠死去的家人和父老乡亲。

香烛烟气袅袅,抚慰逝者的灵魂。

隔了没几天,李琳正式成为了九品符师,变成了南平的九品小官,日常职责就是绘制城墙上的符文。

但她没有放弃学习,反而说:“朝廷现在很缺符师,听说仙人传下来的符文,我们只学会了不到十分之一,如果新的内容没法学会,就看不到后面的了。我多努力一点,就能早一点升到八品,学会更多符文。”

李鸣不想输给妹妹,憋了半天,说道:“叶大夫写了一种新药方,特别灵,大家都说他是神医呢。”

“哥,你跟着叶大夫学医术了?”

李鸣找回了一点自尊,忙说:“不止我一个,叶大夫不拦着我们学,坐诊的两个大夫也跟着他学呢。”顿了一下,又道,“我学得最快。”

李琳咧嘴笑了起来,哥哥学有所成,她当然跟着高兴。

“那我们以后也要开药铺吗?”她勾画着未来。

李鸣严肃地摇头:“叶大夫待我们恩重如山,我就算学会了医术,也想留在百草堂里做事。”

李琳赞同:“大夫是个好人。”

“太好了。”李鸣憋不住倾诉的欲望,一吐为快,“昨天轮到我在药铺里值夜,丑时左右,大夫突然出来说要出门,你猜是为什么?”

李琳眨眨眼:“谁家上门求医吗?”

南平取消宵禁已久,有时候谁家有人忽然病倒,会连夜过来寻大夫出诊。百草堂也因此每天都安排了人值夜,以备不时之需。

但李鸣摇了摇头,用特别复杂的语气说:“是夫人说,夏夜乘凉,该用萤火做的灯笼,所以……”

他吐出口气,实在不敢想象半夜三更把夫君赶出家门,只为了抓萤火虫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叶大夫是个文弱书生,走夜路遇上危险怎么办?抓萤火虫要去偏僻之处,若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你说夫人到底……”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妹妹的眼睛倏地明亮起来。果不其然,李琳发自肺腑地感慨:“真好啊。”

李鸣:“???”

李琳捧着脸:“夫人能有叶大夫这样的夫君,真是让人羡慕。怪不得城里的娘子们都想嫁给叶大夫呢,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对我千依百顺的夫君。”

李鸣:“……”

咳,总之,在时代的洪流里,一无所知的兄妹俩,正随着浪头,一天天奔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