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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人,当时确实没发现小七城的问题,所幸得道者多助,有人特意提醒了她,方才险之又险地补上了。

赵远山始终关注着时辰,时间一到,便笑问:“如何?”

万影魔君一声嗤笑。

他行事自有准则,赌局途中什么手段都是各凭本事,魔修素来不讲究光明磊落,可如今胜负已分,还要在犄角旮旯里做文章,狡辩不肯认账,那就是输不起。

有什么好输不起的,想要的话,以后再来拿就是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我言出必行,魔傀山自即日起,退出粱洲。”语气平淡地像是送掉一副真的棋盘,而不是广袤无垠的疆土。

赵远山拱了拱手,一锤定音:“那就到此为止吧。”

“慢着。”万影魔君盯上了殷渺渺,“你……”

殷渺渺才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知道他想说的多半和神京有关,抢着说:“你舍近求远,我可不奉陪,告辞了。”

她溜得快,万影魔君不好真的追过去,他还是要点脸面的。当下甩了甩袍袖,身影化为万千黑影,消融在了夜色之中。

道修赢回了粱洲,宣告长达十余年的道魔之战终于结束。虽然柳洲尽归魔修,镜洲、陌洲各有魔修的渗透,但不再有大的战事,终归是一件好事。

大胜自该大举庆祝。

北洲做东,邀请前来襄助的各路修士参加庆功宴。凤舞真君虽然没出战,万水阁的修士却出了大力,免不了也要吃几杯酒。

好不容易应付完寒暄的人,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目标,不由奇怪地问赵远山:“赵道友,你可曾看见素微道友?”

赵远山笑了笑:“并不曾见。”

“这倒是奇了,大功臣居然不见。”凤舞真君纳闷,但转念一想往日龃龉,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在多提,“定然是躲酒去了,也罢,我们不管她。赵道友,我敬你一杯。”

赵远山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客气:“该是我敬道友。”

两人明着喝酒,暗里搞门派外交,一片红火,自也顾不得殷渺渺了。

可惜,殷渺渺这会儿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清净。她今天原想出去走走散心,谁想才出门,飞英就过来说有人相请,把她领去了静室。

归元门的掌门抱阳真君正等着她。

殷渺渺猝不及防,顿了一下才道:“不知前辈大驾光临。”

“素微。”抱阳真君微微颔首,轻声道,“这次多谢你了。”

殷渺渺不动声色:“道门一体,何来谢字。”

抱阳真君闻言,并不多说什么,眉心皱起,慢慢道:“我让飞英叫你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殷渺渺抬首,看见他鬓边如霜的白发,心里有数,慢声细语:“我人微力薄,怕是没什么能帮得了前辈的,还望赎罪。”

抱阳真君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光儿去哪里了。”

“您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殷渺渺淡淡道,“前辈问错了人。”

空气一时静默。

良久,抱阳真君才道:“他也去了九重塔。”

殷渺渺道:“破军也去了九重塔。”

“他并不知道。”

“同门不知,我这外人如何会知?”

话及此处,抱阳真君哪还听不懂意思,苦笑道:“你果然怨我。”

“前辈说笑了,您是道门前辈,亦是归元门的掌门,我心里只有尊敬的份。”殷渺渺笑了笑,柔声道,“晚辈不敢呢。”

抱阳真君知道,自己当年写信要慕天光斩情丝,已是生了嫌隙,后来得知长阳道君要为萧丽华报仇,将人支去柳洲,更是大大得罪了她。

可自小给予厚望的弟子一去不回,消失无踪,他如何能不担忧呢?

“我年纪大了,膝下四个弟子,最疼的就是光儿。”抱阳真君缓缓道,“他资质好,心性佳,更是继承了道尊的《易水剑》。我早年将他视作门派的希望,后来却一心想他成就大道,走完道尊没有走到头的长生之路。”

殷渺渺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怨我,当我不怨你吗?”抱阳真君并不看她,自言自语似的道,“原来你们门当户对,修为相当,你聪明识大体,我倒也乐见其成。可后面的事,谁能想得到?你吃了苦头,光儿不比你好多少,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他白发的事吗?!”

殷渺渺终于变了面色。

她不知道!

抱阳真君终于投以目光,一字一顿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最后只有你们两个没出来。我不怀疑你害了他,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他还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漫长的沉默。

抱阳真君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就当他以为殷渺渺不会说的时候,听得她问:“魂灯呢?”

“冻结了。”抱阳真君闭了闭眼,语气沉重。

殷渺渺吃了惊,旋即明白过来,默然许久,言道:“我不知道。”微顿片刻,却补充了句,“或有一日,他会如你所愿。”

抱阳真君心头一松。正要道谢,她却背过身去,淡淡道:“晚辈言尽于此,望掌门明白,情缘已断,自该相忘江湖。今后不必再来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