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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见状,便知不能速战速决,故而不再控制手段,以免暴露,放开了手脚。于是,浓郁澎湃的魔气如雾气散开,唤醒了沉眠在此地的秽物。

埋入地下不久的尸首忽然睁眼,挖穿棺材,扒开坟墓,一个个钻出了地面,体表白毛旺盛,竟是直接被催生成了僵尸。

又有几个路过的低阶修士,不幸遭到魔气的侵袭,心智不坚,为其所染,直接入了魔。

还有许多生活在此的妖兽,被魔气沾染后没多久,便转化为魔物,成群结队地向天煞涌了过来,黑压压地护卫在侧,只需要他一声令下,就会变成悍不畏死的炮灰。

短短一刻钟,天煞凭借狂血玉髓,竟生造了一个魔修大军出来。

蚁多咬死象,在势均力敌的战事中,一根稻草的重量或许就足以扭转胜负,何况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不得不说,天煞为自己增添了一枚强有力的筹码。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

这里是镜洲。

羽氏王朝已衰,只有一个百里丞相,哪怕感知到了动静也不会冒险。泽国国君是曾经的程驸马,亦深知明哲保身之道,不会参与。

但伽蓝寺还在。

急剧膨胀的魔气,自然吸引了境内巡逻的佛修。

“阿弥陀佛。”一个灰袍僧人手持佛珠,漫步踱入战场,“贫僧渡海,乃伽蓝寺武僧,不知几位施主到此,所为何事?”

顾秋水扬了扬眉峰:“在下冲霄宗孤桐,要为门中弟子报仇,大师可有高见?”

渡海僧人很讲道理,点点头道:“杀人偿命,情理之中。敢问两位魔君,为何来此?”

“天煞魔君身怀秘宝,能污灵气,左右不会巧合路过。”顾秋水淡淡一笑,轻轻松松给天煞定下罪名。

渡海看了看天煞手中的狂血玉髓,再看了看压顶的魔云,觉得确实没必要再核实什么,手往上一托,金光熠熠的降魔杵入手。

下一刻,降魔杵已如秋风扫来。

顾秋水眼皮子一跳,这招看似寻常,却含有镇恶除魔的真意,甚至被金港城带起的风一吹,都有恶念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之感。

没想到伽蓝寺除了慧剑觉醒外,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僧。

有了渡海加入,人多势众的魔修大军立即被压制。离得近的那些僵尸,被金刚杵一扫,力量就被击溃,顷刻间便恢复到普通尸首的模样,歪倒在地,再无异常。

天煞暗暗心惊,不敢再小觑,使出全力应敌。

这一战打得十分艰难,后期天煞逐渐落于下风,起了撤离的心思。然而方无极并不肯就此罢休,于眉心释放出已经黯淡的红鸾星,猛地引爆了这颗星辰。

心爱之人已逝,徒留红鸾星不过触景生情。

他拼着损失一颗与境界息息相关的主星,也要留下天煞。

天煞离开遭阻,唯有应战。

此后,方无极又以角宿之力注体,强行将己身的实力提高到元婴圆满,用短暂的究极状态重创天煞。

天煞没有必死之心,豁不出去,遭到重创。方无极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实力掉回元婴初阶,境界摇摇欲坠。

顾秋水看他们两败俱伤,当然不客气地坐收渔利,一剑结果了天煞。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天煞气息才绝,尸身就被狂血玉髓吸收。玉髓因此愈发鲜红欲滴,散发着浓郁的浊气,仅是瞧上一眼,便觉魔气萦身,好若缠人的恶鬼,死死驻扎在心头。

顾秋水和渡海尚可,两人一是道修一是佛修,皆恶魔气,方无极则不然。魔气几乎自发地涌入他的体内,不容他反抗,他也难以反抗。

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伤口结痂,经脉凝续,掉落的境界徐徐回升,不久便涨回了原本的元婴后期。

然而福祸相依,馈赠的同时,魔气开始击溃他的心防,蒙蔽他的神智,经脉里魔力超过了界限,好似决堤的河水,随时会冲开经脉,必须杀戮才能平息。

灵台之中,关于方无极的记忆在逐渐淡去。

少年时阴云密布的苦修生涯,青年时登上魔君宝座的意气风发,还有后来狼狈地逃离到了中洲,于绝境中遇见了的美丽少女。

“不!!”他捂住脑袋,痛苦地哀嚎起来,“蕊儿,不!!”

不可以,他只剩下这点回忆了。

假如连记忆都失去,方无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入魔了。”渡海冷静地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顾秋水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解决天煞损耗太多,他没有把握制住吸收了狂血玉髓的方无极。

出人预料的是,方无极的双眼虽赤红如血,仿佛已彻底失去神智,随时成魔,但过一会儿,眼中又会出现明显的挣扎,口中不断呼唤着朱蕊的名字,找回了些许自我。

渡海看了会儿,目露慈悲之意,半晌,诵了声佛号,看向顾秋水:“贫僧有一建议。”

“大师请说。”

“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魔君意识尚存,尚有回头的可能。”渡海拈着佛珠,征询道,“不如将他送至敝寺,镇于清净塔下,既能化其魔气,又能渡他超脱,岂非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