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他千辛万苦杀死了埋伏自己的人,忽然醒悟:为什么非要有剑气呢?剑气不也是用来御敌,只要能杀敌,有没有都一样。
“剑本杀器,手中有剑,就能杀人。”
任无为走到他面前,与前面千千万万次一样,再一次挥出手中的断剑。
普通的剑器,破不开元婴的肉身,断剑虽位列《名剑谱》,却是一把残剑,威力仅是原来的三分之一,亦难造成太大的伤势。
理论上来说,江离亭就算不躲不避,最多就是被刺破个小口子,流两滴无关痛痒的血罢了。
然而……剑刺入了他的胸口,穿透了心脏。
“哈。”江离亭喷出一口鲜血,嘴角勾起,“剑心。”
没有剑域的剑心。
纯粹的剑心。
其实,剑气、剑意、剑域,都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表象,一个真正的剑修,只要有剑心就行了。
任无为道:“我知道你是有心求死——你的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江离亭的剑中,虽有绵绵生机,却无求生之心。剑心违背了剑意,如何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呢?
千古艰难惟一死。
他不过是求个解脱。
“我成全你。”任无为道,“安息吧。”
江离亭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
残留在心脏里的生机,迟迟没有等来复苏的契机,慢慢的,如轻烟溢散。
气息绝。
“我来搜魂!”红砂真君果断道。
虽然三人都非神魂一道的高手,但夜长梦多,带回门派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还是趁着魂魄未散赶紧下手吧。
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江离亭的尸身上便窜起一缕幽白的火焰,瞬间燎遍全身,熊熊焚烧起来。
不过一、二息的功夫,整个人已化为灰烬。
“好霸道的火,至少是化神的本命灵火。”火炎真君忌惮道,“他们果然不留一丝余地啊。”
红砂真君撇了撇嘴:“算了,我已用法宝记录下方才的战事,还是尽快将迷心花的根找出来吧。”
“说得是。”
一刻钟后,他们找到了躲藏在地底深处的迷心花根系。它已破损不堪,奄奄一息,被火炎真君同样烧成了灰烬。
再三确定结界内已无活物,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红砂真君收了符文,道:“我等还是尽快返回门派,向掌门秉明此事——剑纯,你可还好?”
任无为直白道:“不太好,你们先回去,我调息一二。”
红砂真君理解地点了点头。她和火炎真君能接力,后来又趁机打坐了一段时间,任无为却是一刻不停地战斗,估摸着已经严重透支,无法使用挪移术。
“小心些,若是有后援,莫要逞强。”她叮嘱了句。
任无为点点头,找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红砂真君和火炎真君相继消失在了此地。
明月当空。
任无为开始冥想修行
而后——“师父?”
脑海中传来迟疑地呼唤。
任无为:“……渺渺?”
“师父你听得到啊,太好了。”殷渺渺道,“门派近日可有事发生?”
任无为听徒弟提起过自己的一门特殊神通,稍加思索便知道是什么情况,当即用意念回复道:“你问得巧,我刚杀了江离亭。”
殷渺渺:“!”
“要听不?”
“听。”
任无为相当干脆,把最近五天的记忆直接丢了过去。
虽然隔了些距离,神识传输有些卡顿,过了好一会儿,殷渺渺才快进看完了五天的打斗内容,张口就是:“师父,他的骨灰还在吗?”
“骨灰?你还收殓呢?”任无为一边问,一边睁眼瞅了一下。
尸身化灰之地,本来残留着一些灰白色的灰烬,可这会儿不知是风吹走了还是雨水冲走了,几乎看不到残留。
“没了。”他说。
殷渺渺道:“搜。迷心花肯定还有种子在附近。”
任无为一惊,赶忙站起来:“啥意思?金蝉脱壳了?”
“不,江离……亭是真心求死的。”殷渺渺的尾音扬起一抹叹息。江离亭的痛苦和最后解脱的轻松浑然天成,毫无作伪之意,不可能是做戏,且最后尸身化灰的场景,更不可能瞒过在场的三个元婴。
他是真的死了,得偿所愿。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做出其他安排。
“师父,你想想。倘若因为一己之怯懦,妨碍计划不能完成,他最后也不会这般轻松,一定心怀愧疚。”殷渺渺凝重道,“他能从容赴死,肯定是因为这不仅吻合了他的心意,也变相实现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