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该多上心一些。
早知道,她也跟着同去。
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朱蕊已经死了,逝者不能复生。
殷渺渺深深叹了口气,良久,才问:“天煞呢?死了吗?”
云潋道:“他自以为得手,在四师妹自爆金丹时,便趁机脱身了。”
金丹自爆,再无生机。天煞精明得很,自不会等着拉仇恨,撤得飞快。而他们亦不可能放弃陪伴朱蕊到最后一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所以,被他得手了?”殷渺渺坐直了身体。
云潋摇了摇头:“在我处。”
朱蕊背负秘宝已久,自有提防的办法,虚晃一招,给出去的只是本命法宝。待临终之际,借说遗言的功夫,将绛灵珠交给了他。
“师妹且看。”他说着摊开手心。
一颗绛红的灵珠悬浮于半空,丰沛的灵气拂面而来。
殷渺渺离得近,猝不及防被吹了个正着,只觉神清气爽。待吐纳了一回,体内的伤痛竟然为之一轻,至少吸收了半碗苦药汁子的灵气量。
“怪不得她这般谨慎。”她合拢云潋的掌心,苦笑道,“确实是好东西。”
云潋颔首:“此物颇为神异,并非寻常异宝。”
殷渺渺沉吟道:“天煞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也许是……阳极?!不,应该就是阳极。”
绛灵珠的特性,十分吻合松之秋说过的情况。多半是朱蕊不小心被天煞他们看出了端倪,才惹来这次的杀身之祸。
“师妹要的话,给你。”云潋握着她的手,将灵珠放入她的手心。
殷渺渺想了想,却拒绝了:“岱域的人早就盯上了我,放在我这里并不安全。而且,四师妹既然将它交给师哥,还是由你替她保管吧。”
云潋没什么意见:“好。”
她又问:“那遗体……”
“她想陪着方无极。”云潋淡淡道,“就留给他了。”
修士不重皮囊,殷渺渺倒也没有意见,只是道:“她是移出金丹后伤重而亡,也许有机会投胎转世。若是将来还有缘分,再将此物还给她吧。”
云潋却道:“它想认我为主。”
“哦?有器灵?”
他道:“说不上来。”
殷渺渺笑道:“那你接不接受?”
“于我无益。”云潋微笑道,“就像师妹说的,我们代为保管,今后若有缘,自当物归原主。”
“也好。”她无半分可惜。
法宝虽好,也要分人,到了元婴境界,日常的打坐积累已然足够,更重要的是悟道。绛灵珠对他们已无太多用处,反而容易扰乱道心。
窗台上,计时的香篆已经燃尽。
殷渺渺瞥了眼,按了按额角:“要命,叶舟快回来了。”
这家伙不知道担心什么,临走前点香计时,说两个时辰内一定会回来,好像怕她以为他一去不复回似的。
她才不在意他回不回来,只是他若回来,又得烦她喝药:“我要歇下了,师哥,你可别叫他来烦我。”
“好。”云潋轻轻笑了。
殷渺渺悦然一笑,懒得回屋里头歇息,就靠着他的臂弯做了枕头,偎在怀里阖上了眼睛。
云潋扬手,摄过薄被搭在她身上。
余香袅袅。
她睡着了。
奇异的梦闯入了她的心神。
叶舟一回来就发现来了新客。可却没在楼下的厅堂看到人,不免有些奇怪。照理说,有客到访,主人家不是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怎么都不会在寝屋里见人。
他犹豫片刻,不敢冒昧打搅,径直去了隔壁的丹房煎药。等到熬好了药,天色已然浓黑,便端着药碗过去敲门。
手尚未叩响门扉,两扇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他顺着看过去,见屋内一灯如豆,静静燃烧。榻上,云潋揽着熟睡的人,竖起手指,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叶舟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退出来,一时僵在了门口。
光线昏暗,浮尘漠漠。
两个男人隔着打开的门,四目相对。
叶舟的脑海中思绪翻涌,一会儿回忆起他们师兄妹亲昵的相处,一会儿又闪现自己来时下定的决心,踟蹰不定。
恰在这里,睡得正沉的殷渺渺蓦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直,目光定定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脱口叫到:“九重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