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暴晒的烈阳。
杏未红顿足:“你拉我干什么?”
“我们去卢城看看。”松之秋没理会她的怒气,思索道,陌洲乱成这样,也不知道卢城还在不在。若是道修薪火仍存,他便尽一份力,若是陌洲将成魔修的天下,那还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离开此地为妙。
杏未红抿起嘴,很想一走了之,但考虑到回鬼界要面对虞生,堵着的气就散了,怏怏不乐地拽住他的衣袖。
由北边的埋骨之海到南边的路程十分遥远,兼之杏未红久不对敌,难免手痒,路上看到有魔修小队便要冲上去打一架。
松之秋不好拦着她,只能任由她去。
两人拖延了些时日才到卢城。
此地已经大变样了。
树木遮掩间,暗藏多个岗哨。岗亭间布置了一个个连环阵法,难度不高,筑基修士即可破解,而妙就妙在,此阵法环环相扣,一个破了,会引起连环反应,传递到岗亭里,便能知道有敌人入侵。
松之秋挪移到此处,未将这等低级阵法放在心上,等到他靠近卢城时,就迎来了杀气腾腾的公孙霓裳。
“犯者何人?”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元婴剑修一剑挥来,剑光贯日。
杏未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想也不想,拔剑应对。
松之秋一时怔住,幸好很快认出了“露红烟紫”这对有名的双剑,出言道:“误会,在下仙椿山庄松之秋,阁下可是北斗堂的公孙道友?”
仙椿山庄超然物外,公孙霓裳并不想得罪,战意刚起就熄灭了:“原来是松少、哦不,应该是松庄主了。”
她打算收手,杏未红急了:“你很强,和我打。”
“阿红。”松之秋无奈道,“一会儿再请公孙道友和你切磋,现在停下来,好吗?”
自从杏未红生出心魔后,他便十分留意对她说话的语气,少命令多询问,效果却是一样的。
杏未红遗憾地收了手,决心再这么下去,她就抛下他回鬼界去了。至少鬼界有的是人要和她打,不愁没有对手。
不过她的遗憾没有持续多久,一入城主府,她就见到了故人。
“是你!”杏未红霎时喜笑颜开,“你也在。”
殷渺渺也诧异极了,没料到会见到杏未红:“杏儿姑娘,你是修士了。”
“对,我修了剑道。”杏未红开心极了,“我没有放弃修炼,我做到了,我是修士了——少庄主也说我很厉害……”
奇怪,她明明是想告诉唯一一个旧日认得她的人,说自己现在很厉害了,只是想炫耀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说不下去了呢?
杏未红眨眨眼睛,觉得脸上有些痒,抬手抹了把,居然都是水。
她是哭了吗?
为什么要哭?
她不能修炼的时候没有哭,死的时候没有哭,被人打到重伤的时候没有哭,被少庄主剖析内心的时候也没有哭。
为什么在得意炫耀的时候,会哭呢?杏未红费解地抬起头,手足无措。
“我看到了。”殷渺渺递给她一方帕子,微笑道,“杏儿姑娘,恭喜你。哦,我该叫你道友了。”
杏未红接过她的帕子,随意抹了抹脸,破涕为笑:“没关系,少庄主让我叫他道号,可我习惯了,改不了。”
“那可不一样。”殷渺渺笑着摇了摇头。松之秋是仙椿山庄的庄主,以此称呼并无大碍,可“姑娘”是对侍妾的称呼,不够庄重,也对不起杏未红那么多年的坚持,“你可有道号了?”
杏未红摇头:“要不然,你和少庄主一样叫我阿红好了。”
“好。”殷渺渺应下。
寒暄过后,她转入正题:“二位怎么相携到此?”
松之秋道:“西洲魔气有变。”
殷渺渺怔了怔,旋即变色。
松之秋便将这段时日的发现告知她,并讲了自己对埋骨之海下的魔物的推测:“上回道魔大战,魔修有一物,名为‘魔力之缸’,蕴藏积聚千年的魔力,为魔修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支援。”
殷渺渺挑起眉梢,打架自带蓝瓶?魔修果然不要脸。
“你认为埋骨之海下的东西,就是魔力之缸?”她问。
松之秋道:“怕是更胜一筹。”
殷渺渺不由露出凝重之色,正沉吟着,却看杏未红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不由对她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那个东西,有鬼界的气息。”杏未红抛出个惊雷。
松之秋拧眉思索:“你确定?”
“我本来想再确认一下的,你没让我说完。”她扬起下巴,记仇又耿直地说,“现在我说不上来。”
公孙霓裳闻之大惊:“鬼界果然参与其中?”她看向杏未红,目露审视之色,假如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鬼修,应该就是之前搅得陌洲风雨不宁的人了。
“和我可没关系。”杏未红想了想,又说,“我也没听说谁和魔修结盟了。修真界打得怎么样,又碍不到我们。”
理是这个理,可从魔修借道鬼界,出人预料地占领了陌洲开始,鬼界的身影就总是似有若无地出现,由不得人不起疑心。
然而这个时候,松之秋又出人预料地开了口:“莫非是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