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火气难消,决定给龙泉真君点颜色看看,好叫其他人知道,别想打她新政策的主意。
给萃华峰找事不难,龙泉真君不好动他,下面的弟子们多了去了。神器坊被她整治过一次,好些了,各仙城的法器铺子可是满地窟窿。
搁在往日,必要流血才能威慑。但殷渺渺想着,人才难得,培养个筑基修士至少要百年,等不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小弟们跟着大佬,是为了恰饭,不是找虐,只要将下面的人的利益,和龙泉真君的利益分开,掌事的影响范围就大打折扣了。
只是这事得从长计议,牵扯太大了,容易把其他几个掌峰也牵扯进来,玩大就不好了,现在还得求个稳。
她独坐在屋里生闷气,叶舟就在外面考虑要不要进去。
掀桌的动静,他和拂羽都听到了。两个人当时没敢吭声,等到安静下来,互相使眼色。
叶舟觉得,书房里发脾气,肯定是有正事,该拂羽去分忧解难。
拂羽却想,这种时候需要发泄一下情绪,外人过去就是添堵。
两个人都没动。
但拂羽仗着没有私情,转头溜了,美其名曰有了灵感,要去搞一下研究。叶舟心有挂念,不放心她,在门外徘徊要不要进去。
“进来吧。”里面的人说。
他这才犹豫着走进去。
“外面杵着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她的语气已经平和下来,乍听与平时一般无二。
叶舟没接茬,默默帮她把翻倒的案几扶起来,又把笔墨纸砚放放好,再倒一杯花蜜水。踟蹰片刻,若无其事道:“灵田里的药材都种上了……”
才起个头,殷渺渺就“噗嗤”一声笑了。
说实话,叶舟这解语花的本事,实在十分糟糕。她身边先后出过莲生和称心两个妙人,前者嬉笑怒骂,叫人又爱又恨,什么坏心情都消了,后者体贴入微,句句话都说到人的心坎儿里,无比熨帖。
叶舟呢?只会讲课。
笨拙得可笑,却也无端惹人怜爱。而他并不自知,顿了下,继续往下讲:“慢是慢了些,但种药的灵田和种灵谷、灵花的不同,需要更慎重些……我和拂羽商量过,假如若降低本钱,只能在材料上下手……”
说到这里,他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遍:“这是唯一的办法,丹方是不能改的……”
“是是是。”她消了气,忍笑道,“我知道了,丹方是不能改的。”
叶舟抿紧了唇角,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笑了就好,不生气就好。他想问她为什么生气,又怕是什么机密的事,欲言又止。
“是龙泉真君。”她主动道,“他给我添了点麻烦,不巧,是我不能忍的地方。”
叶舟斟酌不定。他最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与她相处,两人间的修为差距是无法磨灭的,于寻常爱侣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他们是爱侣吗?显然不是。
在南洲的时候,她全然未曾流露过情意,后来她身受重伤,更是近十年不见,哪来的真情实意?因此,他也绝不会奢望什么。
她大概是想要个情人。
他是愿意的。
可情人和情人之间,也不一样。他自忖并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权势、金钱抑或是资源,只是希望陪伴在她身边。既然如此,只谈风月,不谈正事,是最稳妥的相处之道。
但师姐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她要他和拂羽一起做事,还同他说起未来的局势,显然并不希望他置身事外。
我要怎么做呢?说得多了,有谄媚逢迎之嫌,免不了要落人口舌,什么都不说,又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叶舟思量半晌,下定决心:“是什么麻烦?”
殷渺渺微微露出了讶异之色,而后爽快地告诉了他。
叶舟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反而松口气:“师姐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殷渺渺坦言,“釜底抽薪不是不行,我怕耽误时间,这个时候还是求稳为上。”
他便道:“那我替师姐去做个说客,好不好?”
她很有兴趣:“找谁?”
“萃华峰的几个弟子,我都是认得的。”叶舟轻轻道,“他们也不想惹你呢。”
没有哪个修士能不吃丹药。骄横如萃华峰弟子,也希望结交有本事的炼丹师,好为自己谋方便。是以神器坊内部有斗争,和金石峰的人关系却都不错。
叶舟是第三代弟子,辈分不够,实力来凑,背后又靠着叶家,属于冲霄宗里有实力、有人脉、有背景的三有人士,排面很广。
他在龙泉真君面前说不上话,但说服一两个亲传弟子不是问题,再由弟子们去劝自家师尊,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殷渺渺沉吟思考。她出身翠石峰,师徒三人都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后来空降凌虚阁,直走中枢,没用过这类人脉关系。
但不得不说,冲霄宗枝繁叶茂,凌虚阁那会儿是必须要立威,才大刀阔斧改了规矩,如今结成元婴,反而可以退一步,事缓则圆么。
战事将近,稳定人心为上。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你要他们怎么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