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王香草从柜子后头找出节前城里亲戚带来的两瓶好酒,一直都没舍得喝,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她用方便袋装了,递到李德福手上,嘱咐道:“见到人家一定好好说,咱是求人家,话一定说得软和一点,大不了流几滴眼泪,哭给他看,再不行你就干脆给他跪下,求他高抬贵手,大男人家能屈能伸,你一定给我记好了。”
李德福把酒夹在腋下,趁着渐浓的夜色,灰溜溜地去了学校。
唉,谁让自己做下了丢人现眼的事了,只好拿着脸蛋当屁蛋了。
可走着走着腿就软了,脊背直冒汗,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在嘲笑他、在指责他。
到了学校大门口,李德福更加没了底气,心里面凉一阵热一阵,很不是个滋味。
鬼鬼祟祟朝办公室望一眼,隐约看到胡校长就站在里面,可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强打精神走过去,站在门口问正在办公的一个女老师:“老师好,请问……请问校长在吗?”
那个女老师头都没抬一下,冷冷回一句:“去中心校开会了。”
“去开会了?”
“是啊。”
“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他了。”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就……就站在那儿呢。”
“你看花眼了吧?”
女老师说完,拿起笔,唰唰写起了字。
李德福想:人家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她把字写得那么快,不就像一个人在拼着命地跑步嘛,自己冷不丁喊一嗓子,肯定会影响到人家的。
不再多说话,悻悻地退了回来。
正站在那儿犯傻,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瞅,立马慌了神,那不就是孙秀红老师吗?
真是冤家路窄啊!越怕谁越是遇见谁。
李德福脑海中立马闪出了上午在厕所后面看到的那一幕,虽然并没看真切,但胡校长咬定自己看到了,并且还录了像,说不定已经告诉她了。
就像一把高悬着的铁锤轰然落了下来,把本来就软塌塌的脊梁骨给砸了个粉碎,整个人就直往地里缩,缩得无法站立了。
万一被认出来,肯定不会放过他,干脆脚底抹油溜出了校园。
回到家里,李德福说胡校长不在,去镇上开会了,只字未提遇到孙秀红老师的事儿。
王香草听了,表情呆僵,直直瞅着电视,一句话都没说。
李德福把怀里的两瓶酒掏出来,放在桌上,畏畏缩缩坐在王香草身边,同样也是一言不发。
等儿子小龙完成作业去了自己房间,王香草终于开口了,她语气散淡地说:“德福,你明天就走吧。”
“去哪?”
“进城去吧。”
“不是说好了嘛,要跟李全友他们一起走。”
“别等了,赶紧走吧,越早越好。”
“咋了?”
“你傻呀,脏水泼在身上了,你还能洗得净吗?一走了之,免得是是非非纠缠不清。”
“走了就能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