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微之终究还是离开了他,相里镜那时才发现,原来她从来不在他手中。
离渊神情木然地走下石阶,玄色深衣迤逦在地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好像总是做错一些选择。
就像想将谢微之困在相里府,就像为了留下谢微之,不惜将她重伤。
“发兵东境之事,延后再议。”
“尊上...”跪在殿中的魔修神情呆愣,不知他为何改了决定,宣战东境之事,不是早已经定下了吗?
裴知与摆手,示意他噤声。
他们只需听从尊上吩咐,没有资格置喙他任何决定。
主殿门口,离渊孤身立于此,裴知惜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出一点孤寂。
她一向没有太细腻的心思,此时却不由觉得,谢微之对尊上,大约真的很重要吧。
裴知惜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那应该不是一个会叫人欢喜的故事。
“传本尊令——”
“北境所属,自今日起,不可跨边境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殿外黑衣卫半跪在地,齐齐道:“属下领命!”
主殿众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片刻死寂之后才俯身道:“属下等,谨遵尊上令——”
魔尊离渊,便是北境的君王,他的诏令,北境魔道,只需遵循,无从质疑。
终年冰寒的极北之地,飘起了一场雪。
离渊披着玄黑的披风从枯树下走过,发上,肩上,积了一片雪色。
高台之上,裴知惜看向这一幕,对身旁兄长道:“这就是爱么?”
原来爱是这样求而不得,百转千回。
裴知与没有回答,他抬头望着灰白的天际,折扇轻摇,口中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哥,你又嚼什么酸词呢!”裴知惜皱了皱鼻尖,颇为嫌弃。
裴知与轻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继续道:“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注一)”
裴知惜抬头,灰白的天空中,两只飞鸟掠过天际,发出一声清脆的长啸。
青崖域,上阳书院,眠山居。
枫红如火,湛晨站在树下,沉默地凝望东方,侧脸的线条显出几分刚毅果决。
他已经是上阳书院的大师兄,短短时日,便脱去从前稚嫩与冲动,变得十分沉稳可靠。
书院事务繁多,湛晨做了大师兄,才知道往日子书重明平衡各方,是何等难得。
更重要的是,如今文圣与子书重明不在,湛晨便是心中有再多苦水,也只能默默咽下。他是上阳大师兄,便不能在众弟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有时实在心中郁结,湛晨便会来这眠山居坐一坐,容自己有一时半刻的喘息。
“欲诛域外荒魂,先杀本尊——”
湛晨眼露怔然,久久不能回神。
“这位谢尊者,一生真是我等无法企及的跌宕。”桃夭停在湛晨身侧,轻轻叹息道。
“她为何,要为一域外荒魂,与天下苍生为敌?”湛晨喃喃问道。
桃夭便答:“许是因为,那是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就像她于大师兄,也是这般无法割舍的存在?”湛晨侧头看向桃夭,其实现在他才是上阳书院的大师兄,但是湛晨还是如往日一般将子书重明唤作大师兄。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桃夭愣了一瞬,笑道:“当是如此。”
正因为谢微之对子书重明而言无法割舍,他才只能渡神魂入世,尝七情八苦,寻一个解脱的可能。
湛晨低下头,看着脚边霜红的落叶,良久才道:“谢尊者于大师兄有半师之谊,而我上阳弟子,皆受大师兄深恩,域外荒魂之事,实在不该插手。师姐以为如何?”
桃夭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湛晨会这么说。
东方光柱耀眼灼目,桃夭温柔笑道:“你如今是书院大师兄,心中既有决断,只管去做便是。”
她将一缕鬓发顺到耳后,又轻声道:“若是重明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湛晨垂眸,睫羽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总有一日,大师兄会回来的。”
桃夭点头,眼中微有些湿润:“我也相信,总有一日,重明会回到上阳。”
他是上阳书院大师兄,总有一日,他会回到这里。
湖海之滨,巨大得如同一座孤岛的云龟遨游在水中,却未曾掀起太多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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