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经寒的性格是真的和贺孤舟一点也不像。
谢九黎慢悠悠地吃着早饭观察桌对面的男人。
虽然时经寒根本不爱笑,眉心又跟时时刻刻都脾气不好似的皱着,这架势倒是和贺孤舟发火时很像……但贺孤舟这人一年也发不了一次火。谢九黎有心想看看时经寒笑起来是什么样,但又不好跟调戏人似的开口就让人给自己笑一个。
她看着时经寒已经把他那份早餐吃完,蹙着眉道:“这份套餐有点多,我吃不完了。这边的我没碰过,你刚刚好像挺喜欢这份烤肠的,不介意的话给你吧?”
时经寒微拧着眉抬眼看她,眉梢眼角带着点不知道是已经收敛过还是没收敛过的不耐烦。
但时经寒迟疑了大概也就那么一秒钟,就用叉子把烤肠叉走了。
咬了两口,他才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开口道:“谢谢。”
“不用啊,浪费食物不太好。”谢九黎笑着放下手中刀叉,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太贪婪地停留在时经寒的脸上引起他的察觉。
虽然气质不同,但脸是真的很像。
就连垂眼时刚刚能看见的、位置微妙在处在上眼皮的小痣都和贺孤舟一模一样。
相似到了,谢九黎简直都觉得有点可怕的地步。
还好系统已经被弄得半下线了。
她想着,伸手指了指装着病历的档案袋:“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时经寒嘴里还没咽下去,只点了下头。
谢九黎虽然在网上做过功课,但看这些从医院取回的资料也不过是囫囵看个大概而已。
时经意就医已经一年多,她的情况其实还不算太严重,但也仍然是在稳步、慢性恶化的过程当中。
不过谢九黎清楚知道一点:就她查到的资料来说,这几乎能是当今最能烧钱的疾病之一了,等于是个无底洞。
所以就算何教授有心借钱给时经寒,也不可能一直借下去。
谢九黎就可以,因为她的财富也是个无底洞。
系统掉线之后,她的资产并没有变化,这是件好事,没有干扰到谢九黎接下来的计划。
大致把资料翻了一遍的谢九黎将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里的时经意看起来比昨天见到的还要笑几岁,而且面色很健康,并未坐轮椅。
谢九黎略一思索,笑着问道:“这是你妹妹和医生的合照吗?”
时经寒刚吃完最后一口,去喝咖啡。
喝到咖啡的瞬间他脸上肌肉一绷,带着嫌恶把没加糖的清咖放下:“不,是我妈。”
谢九黎讶异地俯身凑近看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好年轻啊,你妹妹和她长得很像。”
时经寒唔了一声。
谢九黎多看了几眼照片,又放了回去,笑着把方糖罐推到时经寒面前:“加点糖吧。”
时经寒皱眉往杯子里扔糖,动作看起来有点烦躁。
但因为他长着贺孤舟的脸,这举动在谢九黎眼里又变得有点可爱。
谢九黎等他加完糖,才问道:“那说说治疗方案吧,医院是怎么说的?”
“一种据说能一次性永久治疗的药物,她的年龄已经超过限制。”时经寒言简意赅地说,“另一种需要长期注射,按针数算钱,一年几十万美元。”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谢九黎猜他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于是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还有呢?”
时经寒皱眉盯着他,被发胶打理过的黑发里不听话地落下一小撮垂在额前。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这还不够?”。
谢九黎有点想笑,但又绷住了,一本正经地问:“你在操心我因为帮助别人而倾家荡产啊?”
时经寒说:“你应该没那么……”
他及时闭上嘴把最后一个字闷回嘴里,但谢九黎也知道那不是“笨”,也应该是“蠢”或者“傻”。
她笑了一下,搅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放心好了,钱对我来说不重要,不是不能失去的东西。就像对你来说,钱也不重要,你妹妹才最重要,对不对?”
更何况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钱,不过是谢九黎完成“任务”的工具而已。
“……”时经寒用沉默表示了赞同。
“那下次就到医院见面吧,”谢九黎道,“我带着钱去就行了吗?要不要带上律师什么的?”
时经寒只道:“其他的我来处理。”
他顿了顿,仿佛也察觉到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太过生硬,简直像是在怼人,又加了后半句:“不用麻烦你。”
连在一起,听起来更生硬了。
谢九黎托腮看时经寒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你不太适合说软话,时经寒。”
时经寒没说话,皱眉抬眼看谢九黎。
或者说那其实感觉更像是瞪了她一眼。
“在我面前不用太拘束,”谢九黎视若无睹、十分淡定地道,“你妹妹和我相处的时候就很自然――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时经寒想了想:“随时。”
“那太好了,我很喜欢她。”谢九黎轻快地说,“希望她能尽快健康地行走、考上航天大学。”
她说完检查手机上的时间,顺便看了一眼考场的门口,生怕今天又是沈雾沉提早交卷的一天。
沈雾沉还没出现。
窗外绿葱葱的梧桐叶将阳光遮去大半,斑斑点点地打在路上,带着浓厚的夏天气息。
暑气被玻璃隔绝在外,坐在窗户内欣赏外面的盛夏风光倒是很舒服。
谢九黎看着看着,又试图回想自己和贺孤舟过往的相处。
――他们一起度过夏天过吗?一起抱怨天气好热只想吹空调?贺孤舟最喜欢的季节又是哪一个?
想到这里,谢九黎突然转头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时经寒,结果正巧捕捉到时经寒在她脸上落了不知道多久的视线。
像是没预料到自己会被逮个正着,时经寒的视线下意思地往旁撇了一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又转了回来继续盯。
这个对视的过程简直像是无辜白领被街霸威胁交保护费的现场。
谢九黎失笑:“怎么了?”
“我不心虚。”时经寒解释。
“你有什么好心虚。”谢九黎心道要心虚也应该是她心虚才是。
别人追纸片人买亚克力立牌,她追白月光买的是真人。
好在谢九黎早有远见,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舟一个人。
顾舟也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完美达成了他的个人任务。
谢九黎边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举动,边随口问道:“你衬衫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名片吗?”
时经寒果然取出一张名片,他毫不在意地放到桌旁:“被人塞的。”
谢九黎想了想,那人得有多努力才把名片塞到身旁超过一米八的时经寒衣服口袋里啊。
她对这份努力产生了星点好奇心,探头仔细看了下名片上的字:“是问你想不想去当明星吗?”
gu903();时经寒点点头,他又有点谨慎地皱着眉去喝那杯加了糖的咖啡,抿了一小口,眉宇稍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