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璀错动作娴熟地将左手臂上的衣裳往上推了推,右手凝出气刃,自左小臂上割下一块肉来,喂给秃鹫。
璀错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宸桉是个疯子,她不知道这个疯子疯到去修了恶鬼道。她要是知道,说什么也要去当千澜。
下界鬼修说是只有鬼道一道可修,但其实不然。还有一道——恶鬼道。
恶鬼道看似与鬼道无甚区别,除了修行者本人,旁人也极难发觉他所修的到底是哪道。
恶鬼道并非是人人皆可修,对血脉、天资等要求苛刻,且恶鬼道的路只会越走越窄——入其道门之人,身体构造会慢慢变化,几近重构一遍,虽说自愈力会强到不会轻易死于他人之手的地步,但他本身也活不久了。
修鬼道,本就求的是脱离轮回之苦,早得正果,恶鬼道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简单来说,修得越好,死得越早。而轮回又是讲福泽德报的,恶鬼道用的那些阵法,于福泽有亏,日后即便入轮回,也少有善终。
璀错头疼地看着眼前低低盘旋两圈后飞走的秃鹫,手臂上生生少了一块肉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但疼是真切疼过的。
宸桉以自身血肉饲养的鹰鸟不止这一只。他以这些邪物作他的眼睛耳朵,见识过了太多阳奉阴违,本就阴沉的性子便愈发乖戾。
璀错站在花园最偏僻的一角里,远远听见有少女嬉笑的声音,那只秃鹫随着她的心意,在笑声来源处盘旋,那处的景象便系数收进璀错眼底。
五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前前后后走着,为首一个身着石榴裙,眉目如画,左眼眼尾下一滴红色泪痣,更衬得整个人有种易碎的脆弱美感。
美人儿终归是美人儿,即便脸色不太好看,也别有一番风味。璀错一眼就认出,这是千澜——换个说法,也是严歇。
她心头一热,那只秃鹫直勾勾地锁住千澜,仿佛随时要俯冲下来一般——那是宸桉的情绪,浓烈得有如暴雨打芭蕉般,分不清是占有欲多一些,还是毁灭欲多一些。
宸桉放出的鹰鸟,若非有一定修为,是瞧不见的。是以千澜一行人毫无所觉,只叽叽喳喳地往花园中央走着。
那时的宸桉只这般远远看着她,阴鸷的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但璀错自然是要与严歇碰碰头的,便朝她们那儿走了过去。
另外四个小姑娘望见宸桉时,齐齐噤了声,朝宸桉行了一礼,叫了声“二公子”,便飞快散开。
一时便只剩下宸桉与千澜兄妹二人。
谢衍在看见宸桉那张常年冷着的脸上扬起的灿烂笑容时,便觉不对,下一刻,他听见少年的声线低低道:“千澜,来,唤声二哥哥听听。”
谢衍不想说话。
“好了,说正事儿。”璀错肃了肃眉目,“你那儿可有什么异常?”
谢衍摇摇头,开口道:“我只见过宸翊。不过他们这个兄长,不太对劲。他来竟是劝我多同宸桉亲近亲近。”
千澜的声音清泠泠似玉碎般,同她的长相倒是搭得很。
璀错强忍住笑,“嗯”了一声。
谢衍被她这一气,话还未出口,就咳起来。
璀错假情假意地上前一步,给他顺了顺气,“别动气,千澜妹妹魂魄先天不全,身子骨弱得很,得好好将养着。动气多伤身呐。”
谢衍瞥她一眼,小声骂了一句“白眼狼”,方道:“你该走了,我要去找城主。”
他拿了千澜这个身份,就是因着千澜先天不足,魂魄残缺,又打从胎里便染了毒——这样的身子,多活一年都是福分。
这些年来,凭着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她勉强入了道门,但于修行上,也注定走不远。
好在修得了些微薄灵力后,兼之城主时不时为她传输灵力,她能抵御住浑身无时无刻不在汹涌的疼痛——这是她自胎里带出来的毒,治不好了。
唯独每回人间月圆之日,鬼门关大开之时,阳气与阴气互通,她再压不住疼,要生生捱一夜去。
当年城主怀着千澜时,遭人报复,才叫千澜成了这样,他们的父亲也因此殒命。是以城主对这个女儿总格外关照,觉着愧对于她,一身灵力多用在了给千澜续命上。
但每次十五之夜她会犯病这事儿,除了城主再无旁人知晓——这弱点太明显,城主怕有人借此对千澜不利。
这些谢衍早便知道——千澜受的,他们二人间必得有一个人去受。
那倒不如还是他来。
璀错依着记忆回了房。
秃鹫飞到前殿议事厅,不远不近地藏匿着身形,白骨望向厅内。
城主在厅内来回踱步,沉着脸色,似有心事。
不一会儿,容念引着一人进来,又在城主示意下退了下去。
那人衣着普通,是中年男子的模样,脸色却苍白得过分,鬓角已覆了白霜。
他颤颤巍巍行了一礼,“拜见城主。”
城主将人扶起,面上闪过一霎诧异,却不待开口,那人便道:“诚如城主所见,我已时日无多,此番来做的也并不是认亲的打算,不过是想在入轮回前,来看一眼二公子罢了。”
听到这儿璀错心头一震。
城主叹息一声,“你去见一眼宸桉,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孩子生性就不太亲近旁人,乍一知道他并非我所出,怕是......”
那人勉强笑笑,“城主大可放心,我只远远看他一眼,全了心愿便走。我这将死之躯,又在他刚出世便抛弃了他,又有何脸面在他面前露脸?”
璀错聚精会神听着屋里的动静,慢慢拼凑出当年的全貌。
东南城在城主濒临生产之际出了乱子,最后虽平息下来,但真正的“宸桉”也因此而死。城主悲痛万分,恰在机缘巧合下,捡到了一名弃婴,也就是现在的宸桉。襁褓中的婴孩根骨极佳,城主执意认定这就是天道补偿她的孩子,于是便抱了回来。此事隐秘,除她外,再无他人知晓。
宸桉的生父也是后来寻了多年,顺着蛛丝马迹,才找到东南宫来。
璀错在心里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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