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儇的神情一变,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马夫人也自是猜出了缘由,随即便挥退了一众下人,语气兴奋道:“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得了什么重疾,时日无多了!”
韦儇未动声色,实则她猜出的缘由,也同马夫人一样。
且司俨异常的行为,也只能用这个缘由来解释了。
他现下虽看似康健,却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一直在拿汤水吊着命。
颍宫有许多医师,可因着国师邹信的医术最为高超,司俨也只让他为他诊疾。
不过邹信其人,很是沉默寡言,他向来不会将司俨的身体状况透露给任何人。
先王司忱除了司俨这个嫡长子,也只剩了司卓和司冉这一儿一女。
司卓…跟他亲娘一样,是个蠢东西,还是个贪懒好吃的,所以司俨并不欲让司卓继承王位。
韦儇思及此,还是正了正神色,回马夫人道:“这话不能乱说,兴许王上他……是有别的想法。”
马夫人冷哼一声,待连连摇首后,笃定地回道:“不可能,司俨他一定是身患重疾了,否则他怎么会让裴家女去谦光殿听政?”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地想让裴鸢掌管阖宫诸事。
八成司俨还想在他临死之前,让裴鸢怀上他的孩子,到时裴鸢已是个有手腕的女子,还能扶持她们的幼子坐稳王位。
马夫人暗觉,这是他儿难得的机会,她自是不愿放过如此良机。
她已经能想象到,她的大胖儿登上王位时的场景了。
在司俨死后,她绝不能放任小王后和她们的孩子登上那个位置。
马夫人因而对韦儇叮嘱,让其一定要想法子,不要让裴鸢太快接掌宫务。
与此同时,马夫人的心里也有了算计。
她想让裴鸢那小妮子失去生育的能力,这样司卓在司俨死后,便能顺利成章地成为这颍国的君主王上。
颍国可谓是大梁最大的藩国,这若要同前朝相比,可比那些自建为朝的小国家要体面多了。
韦儇听着马夫人的叮嘱,却觉她属实又毒又蠢,这颍国若没了司俨,早晚都得被上京的阏家父子削藩。
但无论如何,她也确实不想让裴鸢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太遂心如意。
她要让裴鸢知道,从她手中抢走这管理阖宫的权利,是不会那么容易的。
待马夫人离开内侍局后,韦儇还是艰难地从榻处起身,去往了她平日在内侍局常待的厅堂。
这内侍局中,设有两名内侍丞,亦设有两名内侍监。
待这四名宫官得见韦儇后,俱都对她态度恭敬,且嘘寒问暖了一通。
韦儇坐于书案后,却当着四人的面,微微叹了口气。
“唉。”
内侍丞张氏因而不解地问道:“尚方令,您怎么了?身子还难受吗?”
韦儇摇了摇首,随即故作怅然地回道:“我的身子,倒是好些了,我就是担心你们。”
张氏因而不解地问道:“我们…怎么了?您为何要担心我们?”
韦儇这时解释道:“王后殿下既是要插手宫务,又是从上京远嫁而来,那么为了能在内侍局更好的管理诸人,必当在其内安插自己的人手。我看,她身侧那个名唤绛云的女使便颇有能力,我适才听马夫人将,殿下似是有将那绛云调到内侍局的打算。”
内侍监冯氏在听罢此言后,面色不禁一变。
韦儇的眼眸蕴了丝得意的笑,随即又道:“可内侍局的职位却是有限的,若来了个绛云,怕是得遣退你们四人中的一个。”
这话一落,其余三个女官的面色也是骤然一变。
因着她们的年纪都已不小,所以司俨若真命她们出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们也因而,对裴鸢有了不好的看法,且她们都不希望王后会插手内侍局的事,也更不希望那唤作绛云的女使会取代她们的位置,毕竟在颍宫做宫官的待遇是极为优厚的。
可这四个女官中,惟有内侍监冯氏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待司俨这日从讲武场回宫后,便得知了韦儇在内侍局挑拨离间的事。
原来,那冯姓的内侍监实则是司俨于几年前,安插到内侍局的眼线。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般放心地敢用马夫人的心腹。
那韦儇也是竟会使些阴损的手段,竟然挑拨那些宫官和他小王后的关系。
不过有他在,谁也不会阻了裴鸢的路。
司俨冷着眉眼,他一想到韦儇,面色便沉了几分。
待进了裴鸢的书房后,便见女孩侧着小脸儿,亦将其贴在了书案上,正呼吸浅浅地酣睡着。
她纤白的小手垂在了锦绣茵席上,手心中轻握的狼毫笔滚落在地,那笔锋处的墨汁亦将那茵席沁染了大片。
用于固定那茵席四角的珠鸢铜镇竟也都应景地倒在了地上,书案上的算筹也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此时此景,颇为诙谐。
裴鸢对算学总是心有恐惧,这几日虽然他同她所讲的内容俱都浅显易懂,但是裴鸢还是学得很辛苦。
且她一直被困在宫里,自来姑臧后,还哪儿都未去过,司俨也因而存了带她出宫转转的打算。
司俨见裴鸢仍没有睡醒的迹象,便无奈地摇了摇首,他刚想将女孩抱起,裴鸢便清醒了过来。
待她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后,便糯声同他道:“夫君,你回来了~”
裴鸢的嗓音娇娇软软,可司俨在看见她的小脸儿后,眸色不禁一怔。
女孩这时已经从案前起身,走到了男人的身前。
她白皙的小脸儿也沾上了墨汁,模样倒像是一只温驯的小花猫。
司俨因而用手钳住了女孩的下巴,他垂眸打量了她一番,越看越觉好笑。
男人本想着让女孩自己对镜看看她的脸蛋,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乖,给我学声猫叫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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