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之:……
阙安好像总是有这种把严肃气氛弄得荡然无存的天赋。
阙安摇了摇头否定道:
“那也不能啊,有生殖隔离怎么了,两个男的要什么孩子啊?”
秦郁之垂着眼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喜欢可能只是宠物对主人的依恋?”
阙安愣了一下。
等会儿,其中好像有点误会。
宠物?
隐隐约约之间,他回想起秦郁之和自己初见时,自己是只哈士奇,后来为了隐瞒自己身份,一直都是以狗的名义待在秦郁之身边,他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秦郁之一直误认为自己对他是宠物狗对主人的感情?
误会大了。
当初瞒着秦郁之,一瞒瞒到现在。
阙安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儿,也就一直没解释,但没想到,原来秦郁之在意的是这个。
车里久久没有人说话,秦郁之感觉空气中充斥着沉默而诡异的气氛,扭头朝右边看了眼,见阙安一脸若有所悟的模样。
阙安抬起眼,带着点欲言又止和好笑的意味:
“那什么……其实——”
突正当他准备开口时,灯光迎面刺入眼睛,车身不受控的擦着路缘,直直朝着路边冲了过去!
阙安吼道:
“小心!!”
灰雾色的瞳孔紧缩。
阙安伸出手猛拉一把方向盘,车身险险的停在了路缘,离悬崖仅有两三厘米处。
要是晚那么零点一秒,车身就已经跌落悬崖了。
秦郁之喘着粗气,头上劫后余生的冒出了惊险的汗珠,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
路灯灯光打下来,从车上视线微微下偏,依稀可见高空往下滚落的落石。
阙安打开车顶的应急灯,照亮了秦郁之苍白的脸庞,他拽了把秦郁之的手臂,让他面对着自己:
“你没事吧?”
秦郁之失神的握了握拳,手心里全是汗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刚才那一瞬间让他整个人浑身发软。
他出神了,就在刚才,在他开车的时候。
不,不是出神,是有一瞬间的幻觉。
就在那瞬间,他面前所有景物都消失了,只剩一片雪白,他茫然的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开,然后陷入了无尽的慌乱中。
秦郁之痛苦的垂下眼,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
阙安的手,两个团子,方向盘,眼前的路灯……
都还清清楚楚的在他眼前。
阙安着急的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眼中的慌乱也被他尽收眼底:
“乖,怎么了?”
被阙安叫这种称呼,换作平日秦郁之肯定会觉得违和,但此刻他来不及斥责阙安,只艰难的吞了吞唾沫,双手使劲揉着自己的眼,反反复复睁开又闭上:
“我,我刚才好像看不见了……”
阙安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脊背,放缓了声音安抚他的情绪:
“没事,现在没事了。”
秦郁之头一次感到惊慌。
之前患病、吃药、打针输液、抽血检查、进手术室,甚至被发病危通知,他都没惊慌过。
但就在刚才看不见的那瞬间,他慌了。
眼前是一片迷蒙的白色,没有预兆没有提示,刷的一下视线里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
秦郁之把头埋在手里,素来清冷的语气里带了些不安:
“刚才我突然就看不见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阙安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下拍着他的肩:
“别想了。”
唧唧和叽叽也跳上了秦郁之肩头,两个团子温柔的一下下蹭着秦郁之的脖颈,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阙安把人拉开一点距离,温热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秦郁之的眼尾,放缓了声音道:
“现在能看见吗?”
秦郁之轻轻的点了点头,抬起眼,黑色的瞳孔里满是迷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重复片段:
“刚才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开下去了,万一开下去,我——”
阙安双手捧住他的脸,灰雾色的瞳孔里满是坚定,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道:
“你就算开下去,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没关系的,开下悬崖,和不开下悬崖,都一样,只要有我在,结果都一样,我不会让你有事。”
阙安沉静的看着他,仿佛无声的在说相信我。
秦郁之看着他的眸子,心内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关在心门内那只叫嚣不安的小兽停止了狂吠,手指也开始停止颤抖。
秦郁之缓缓把头靠在他怀里,眼眸紧闭。
阙安松了口气,把人拥入怀里,轻声道:
“到后面睡一觉,我来开回去。”
说完不待秦郁之反应,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打开车门,把人放了进去,又取出车里的薄毯,给他盖上。
两个团子安静的伏在秦郁之脖颈处,担忧的睁开小眼睛望着他,时不时蹭蹭他冰凉的下巴。
车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秦郁之下车时状态不太好,整个人有些恍惚,回到家让陈姨给煮了碗营养粥,这才缓过来了些。
阙安不放心他的状态,看着他上床到闭眼,再到天亮,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亮,秦郁之就睁开了眼,挣扎着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眨了眨。
视线里一切事物都清清楚楚。
他松了口气,旋即心又揪了起来。
昨天那一瞬间的白茫茫,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实是失明了?
阙安站起来先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道:
“赵医生马上过来,你再睡会儿,还是我帮你把早餐端上来?”
秦郁之缓缓摇头:
“我自己下去吃。”
阙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用力握了握他手心。
下楼吃完早餐后,赵医生来检查,查了个大概,说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昨天的事赵医生也听着心悸,皱着眉头分析道:
“可能是太疲劳了,最近多休息休息,别自己开车。”
赵医生开了几只缓解视疲劳的眼药水,又给秦郁之做了个复诊才离开。
刘管家上前对着他道:
“少爷,眼下都过年了,您身体又一直不好,是该多休息。”
秦郁之点点头,但心中的不安还是挥之不去。
很快到了大年前一晚。
阙安买了一大堆烟花炮仗,拽着一只狗一个人,肩上驮着两个团子,到了花园处的广场空地,掏出打火机正欲点火时,被花园的保安给赶了出来:
“禁止明火禁止明火,没看见啊!!”
阙安捂着耳朵逃了出来,和秦郁之一人抱着两大个烟花筒仓皇出逃。
秦郁之相当不理解阙安的固执:
“为什么一定要放烟花?”
还没等阙安回答,肩上的两个团子争先恐后道:
“唧唧唧,热闹!”
“叽叽叽,才不是呢,是好看!”
小哈汪汪汪的冲着秦郁之吠了两声,表示道:
“汪汪汪!”
是又热闹又好看!
阙安望着漫天烟火,懒懒道:
“没有很特别的原因。”
只是想和你看而已。
最后几个人找了个远离人烟的废弃小广场,摆好东西坐在地上。
人类过年习俗之一——必须得放烟花炮竹,这是阙安在网上查来的。
第一次过人类的新年,虽说还不是很熟练,但入乡随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一家人里,反而是他这个非人类,过个年比人类还郑重,该有的习俗全都没落下。
放烟花……这对于秦郁之来说好像也是小时候的回忆了。
两只团子兴奋的揉搓着脸,一只在阙安肩头上跳来蹦去,另一只在秦郁之头上滚动,纷纷兴奋的望着满天乒乒乓乓的烟火。
“叽叽叽,快点快点。”
“唧唧唧,我来放。”
小哈也高兴的转着圈,汪汪汪的冲着远处的天空嚎叫。
许是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秦郁之也不由得抬眼,在心中有了些许期待感,冷意和倦意消融了些许。
阙安先是点着了一根小烟花,不由分说塞到了秦郁之手里:
“这是你的。”
绚烂夺目的光在手中飞逝,夺目程度不亚于远处天边的盛大火光。
烟花被设计成小桃心,嗤嗤嗤的燃烧。
阙安又点燃了一个,塞到秦郁之手里:“这是我的。”
看着手中同时燃烧的两个爱心型小焰火,秦郁之不解道:
“你的给我干吗?”
阙安匆忙点燃了一个大烟花,捂着耳朵跑回来,大声的在他耳边吼道:
“第一个心是你的,第二个心是我的,都给你!”
阙安眼神纯净,无撩拨意味,却不由自主让秦郁之心跳漏了一拍。
一定是这焰火太炸人了,秦郁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