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只(2 / 2)

秦郁之目送秦母离开后,回头看向坐在餐桌前的阙安。

阙安垂头坐在餐桌前,小口咀嚼着米饭,见他走过来,抬起落寞的眼:

“能给悲惨的山区少年一个拥抱吗?”

秦郁之:……

可以了,可以了朋友。

他懒得理他,直接披起外套:“走,和我去见一个人。”

阙安一扫山区贫困少年的窘态,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不是,见谁啊,这饭怎么吃起来没完没了了。”

秦郁之缓缓抬眼,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容创。”

名字后是块巨石,堵得秦郁之要窒息,压迫感潮水般朝他涌来。

刚演完山区少年的阙安表示并不是很想动弹,演戏演得他都快脱力了:

“能明天吃吗?”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泛红的眼眸,看看我这憔悴的双眼,我刚给我山区朋友捐完几十件衣服,我,哎你等等我——”

阙安一跃而起,一把拉上校服外套,朝着秦郁之离开的背影边追边喊:

“腿长了不起啊你,走慢点。”

他追上秦郁之,正欲继续吐槽秦郁之时,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

差点撞上秦郁之胸膛的阙安在千分之一秒内反应了过来,幸好刹住了车,他嘶了声:“你什么毛——”

秦郁之突然想起什么般,定定看着阙安:

“你不能去。”

阙安不明所以,刚才还叫着他去,现在怎么就突然不允许了:

“凭什么啊,不行,我得跟着。”

不让他去他偏得去,说时迟那时快,不待秦郁之阻拦,他一下越过秦郁之,窜上了车。

秦郁之揉了揉疲惫的眼,无法,叮嘱阙安道:

“那你记住,千万别暴露身份。”

阙安不明所以:

“什么身份?”

说完他就恍然大悟,立马明白过来:“我是傻子吗?”

自己是狼的身份瞒了这么久,没透露给任何人,怎么会轻易前功尽弃,在外人面前掉马。

话虽如此,但阙安隐隐有些不安心。

“可能会有后遗症。”

“或者历史残留。”

祁殊的话语又一次回荡在耳边,但来不及让他细细思考,车辆就飞驰了出去。

阙安倚在车窗边,飞驰而过的一排绿色乔树缓解了些许焦躁感。

他对秦郁之的生意和生意伙伴都不感兴趣,什么翡翠原石,什么资金流动,都是他听不懂的东西,虽然能学,但他嫌麻烦。

但为了怕秦郁之又偷偷背着他喝酒,他得留在秦郁之身边。

他转头,对着秦郁之忧心忡忡道:

“你要是能稍微听话一点,我也能少操点心。”

秦郁之:??

……

堵塞的高架桥上,尽数可见晃着明耀灯光的车流,车载音乐里播放出悦耳的女声,歌声在车内蔓延开来。

秦郁之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

顺着细细的线头,眼看着有了点线索。

正当这紧要关头,容创突如其来说请他吃饭?

小奶猫尚有领地意识,更别提被侵入领地的猛虎。

他活动了下手腕,心绪不得不紧绷。

要说难对付的对手,容创排第二,没人能排上第一。

心狠狡黠,捉摸不透,最重要的,是比他多出二十年的优势。

年龄不是虚长,从一步步白手起家到今天的容创企业,其中波折没点惊心动魄是不可能的。

高架桥上堵了十来分钟,拥挤的车流终于疏散开。

经过半个小时,黑色SUV缓缓驶入酒店停车场。

这座饭店历史悠久,外观金碧辉煌,内里也十分招摇,大有把钱往瓷砖和天花板上贴的架势。

只是刀叉带着肃冷的精致感,让人感受不到太大的食欲。

容创双手交叠,坐在餐桌前,尽管保养得当,但眼角还是不经意沾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皱纹在眼角蔓延开。

似是没想到秦郁之会带人来,见到阙安时,容创不动声色在阙安身上停留了几秒。

来历不明的十九岁少年,前两个月月初出现被秦郁之资助,以被资助的名义住在秦郁之家。

而且据他所知,素来爱清净独居的秦郁之在□□的前后,养了两条狗。

容创沉下眸子,调查到的信息牵引出某些细微的线头,在他脑海中萦绕。

这个孩子,倒是很有意思。

一番客套寒暄后,他不动声色换上微笑着对阙安点头打招呼,伸出手自我介绍:

“容创。”

阙安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面前这人礼仪周到,处事周到妥帖,伸出的手也是恰好到处,是能让人感到舒适,又不会感到领地被侵犯的刚好。

但阙安却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看到他的第一眼,阙安眼睛发红,潜藏在内里深处多年的狼性和恨意,见到容创第一眼时,尽数涌了出来。

阙安的厌恶感,可以解释为这人的笑像是淬着毒液的针,无端扎人,让他觉得不舒服;也可以解释为是这人天生强大的气场让人感到压迫感。

但更多的,是来自天性。

这种恨意说不出缘由,仿佛根深蒂固埋在骨子里。

就连秦郁之也发现了异常,在餐桌下伸出手,不动声色握住阙安手心,淡然的眼神扫过来询问:

怎么了?

冰凉干燥的掌心慢慢靠近,冷的像是夏日里的寒冰,却让阙安的胸口回暖。

触到指尖的那一刹那,名为不理智的情绪化为了泡沫,眼眶停止泛红,被微垂的眼眸掩住。

阙安不动神色反手回握住冰凉的手腕。

力气和往常一样大到吓人,但这次不同寻常的,带了点颤意。

容创伸出的手遭到了冷落,还停滞在空中,但他并不介意,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言笑晏晏的看着阙安。

阙安用力反握了一下秦郁之的手腕,接着松开手,把手朝容创伸去。

容创笑意渐深,身体前倾,手越过花瓶,往前伸近了点。

穿着校服的手拿起水杯,越过了悬在半空的水。

阙安端起水杯,不急不慢喝了口水,冷淡开口:

“阙安。”

尴尬这种情绪仿佛永远不会在容创身上存在,他毫不介意的收回手,点点头温柔对阙安推荐菜品:

“想吃什么?这家的生煎牛排做得还不错,蟹羹也很肥嫩。或者,我帮你点?”

秦郁之不动声色把阙安桌前的菜单推回,抬起眼眸:

“容董今日叫我过来,是专程为了吃蟹羹?”

话题和预想中不一样,仿佛走进了岔路。

气氛也比他想象中焦灼,像是一场无言的战争,不冒硝烟却有人死于非命。

而且,让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容创对于阙安的关注度太高了。

近乎执着,像是在探寻什么秘密,有着疯狂的窥探欲。

这不是个好征兆。

正在此刻,一阵不适感在阙安胃里翻涌,阙安捂住胸口。

心头闷热,而且耳朵发痒,像是伤口长出新肉时的那种痒,不受控的想去挠它。

像是蚂蚁噬心一般。

阙安眉色痛苦,手指微蜷,迫不得已打断两人,对着秦郁之道:

“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不待秦郁之回应,轰的一下推开椅子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见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容创眉心一凛,眸子露出锋芒,极好的掩饰住后,拿起手机,朝秦郁之歉意一笑:

“抱歉,失陪,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也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秦郁之缓缓抬起眸子,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从卫生间本只有几步路,阙安头一次觉得漫长得如同好几千,脚下灌了铅,耳朵处瘙痒难耐,热流不受控往上涌。

他拖着脚步进了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阙安望着镜子前的自己,血液倏然一下倒涌,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他头顶的位置,长出了一对毛绒绒的耳朵。

耳朵还不是很明显,刚露了个尖,但涨势迅猛,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毛绒绒的绒毛呈指数般增长。

很快,一对精致小巧的黑耳朵,立在他头顶。

正在这时,踢嗒踢嗒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从门外传来。

像是水滴匀速滴在地面,更像是恶魔的低声倒数,让人感到惊慌和压迫。

阙安定了定神,忍住疼痛迅速转身,眼神在每个隔间上快速略过,最后倏然定格在最内侧那间,然后拖着身子,咬牙往里走。

咔哒。

接着传来门反锁的声音。

与此同时,容创踏进厕所隔间,抬起眼,目标没有在视线范围内,他只好继续搜寻。

洗手台处也空无一人。

容创不急不缓,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放到烘干机下烘干,整个过程分寸不乱,极有条理,带着令人汗毛直竖的仪式感。

做完这些后,他走进厕所,走过一排排隔间,脚步越走越慢,直到最后一间时,完全停下来。

红色的反锁标志暴露在他眼前。

容创笑了笑,礼貌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叩了叩隔间的门: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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