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星躬着身子,鼻尖酸涩,眼神闪烁,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到底是一揖到底,轻声说道:“繁星谢过婶婶。”
周季深见他这般模样,有些不快,蹙着眉头朝国公夫人道:“繁星也算在你跟前长大的,怎的连个礼都受不得?你也太……”
国公夫人冷笑不止,尖着嗓子打断了周季深的话:“哼,原是我眼瞎,若是知道这是那女人的孩子,我都不会让他进门,还白白真心对待……”
叶繁星许是听惯了这些话,此时只是坐在下首,低垂着头,默然不语,浑身笼罩着一股莫名的伤感。
国公夫人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周玄宁的声音:“你小心些,莫要又磕到了……”
然后一道稚嫩的嗓子飘进了厅中:“外公外婆,阿蕴来啦。”
周季深也难得松了面色,带着欢喜的望向门处,国公夫人早就迎了过去,口里‘乖乖,心肝’的乱叫一通。
叶繁星看着众人喜气和睦,眸中有些羡色,止不住看周玄宁和那孩子。
两人的衣裳款式颜色俱都一样,是母子装扮,只是花纹不同,陈曦蕴一身大红团纹双喜锦袍,颈上戴了个赤金盘螭璎珞圈,衬的脸蛋粉嫩,可爱娇憨。
周玄宁一身大红织锦撒花裙,斜襟掐腰,腕上只戴了珊瑚手钏,头上是一套的红珊瑚头面并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这一身红衣,衬的面嫩了好几分。
叶繁星看的有些恍惚,总觉得时光回溯了一般,周玄宁还未出嫁的时候,国公府的小年夜,热闹无比,那时候,他也在……
周玄宁朝叶繁星淡笑道:“你来了啊。”
这一抹笑意让叶繁星有些惊喜慌乱,赶紧站起身:“长姐,阿蕴,小年安康。”
周玄宁只是淡笑点头,一边的陈曦蕴却像模像样的朝叶繁星拱手:“叔叔小年安康。”
陈曦蕴没见过叶繁星,却得了周玄宁的话,席上要乖巧守礼,此刻见有人这般正式和他一个小孩见礼,便也赶紧还礼。
叶繁星难掩心中激动,从袖口中掏了个精致的荷包出来:“阿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叔叔祝阿蕴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到底是喜庆日子,国公夫人再不喜,此刻见他做到这地步,也缓和了面色。
周玄清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见到叶繁星在,便微微颔首。
周季深看着阿蕴蹦蹦跳跳的,不过一个孩子,竟觉得这座大宅子热闹了许多,便也感慨:“玄清如今年纪也到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阿年半梦半醒间,听到一些动静,赶紧睁眼,果然是周玄清回来了。
一边给他解开鹤氅,一边低声问道:“世子,要小厨房准备些吃食么?”
“不用了,你可吃过了?”周玄清吁了口气,神色颇为放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阿年点头:“要服侍您沐浴么?”
“唔,也好。”周玄清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乍然放松,又饮了些酒,让他觉得十分倦怠,头微微靠过去,两人相携往耳房走。
阿年转头,唇瓣恰恰扫过周玄清脸颊,因着他刚从外头回来,还有些微微的凉意,阿年浑身一震,连忙扶着他往浴桶去。
周玄清陡然闷笑起来:“阿年,你日后不会一直这么害羞吧?”
……
阿年给他除下衣裳,小心伺候他梳洗,周玄清闭着双眼养神,罩纱灯里的烛光有些幽暗,热气蒸腾,耳房的窗子上映着模模糊糊的影子。
云央火速的将热水提了进去,然后朝阿年打手势,意思便是这后罩房都空了,让她放心。
阿年面色一红,这丫头。
周玄清不知何时睁开了眸子,幽幽暗暗的,看着阿年给他擦身子。
细腻嫩白脖颈就弯折在自己面前,身形比之初来时丰腴了不少,如今凹凸有致,可细腰依旧不盈一握,周身都是一股子奶香味儿,让他感到格外放松。
今日父亲说的话,让他有些恍惚,近两年有阿年陪着,都忘记世子夫人的身份,还空着。
若阿年是世家女就好了,周玄清虽说对这种俗礼嗤之以鼻,却也不想随意打破这规则。
娶世家女,有的时候,并不仅仅只是娶回一个夫人,主持中馈、后宅安宁,还是要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嫡女,自小培养,并有着良好的教养。
后宅的安宁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国公府将来,亦有益处,反正娶谁又无任何分别,他只管一心治学便好。
阿年适合伴在自己身边,她会一如既往的捧着表里如一的心、温柔安静、娇俏动人的陪着他。
他给她赐下名字,教她读书习字,在房中日日夜夜的娇养,如今,也只有她,最令他放松自然。
周玄清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上涌,他从不与外人喝酒,今夜有阿蕴敬酒,便多饮了一些。
好像酒意到此时才上了头,看着阿年娇柔昳丽的模样,一时心口如被什么涨满,一时又觉空荡荡。
须臾,阿年耳畔听到周玄清忽然喊了一声,“阿年……”
嗓音喑哑,带着些许怜爱,又有一些温柔小意,暖风扫过耳间,阿年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白皙的耳尖透着粉,随后便却听到周玄清惬意的笑声。
第26章低头的第二十六天
水声哗啦的响,阿年被周玄清揽在怀中,她觉得世子有些不一样了,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毕竟再聪慧,也猜不到心。
耳房浴桶周围泼洒了不少水渍,还有一些湿透的衣衫丢在地上,阿年满脸通红的被周玄清抱了起来,水已经有些凉了,阿年有些微的战栗。
周玄清浑身滚烫,是阿年唯一的热源,她不住的往他怀里偎,旋即就感觉到周玄清收紧了手臂,走出耳房,往床榻而去。
看着周玄清满是柔情蜜意的漆黑双眼,阿年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口微跳,是发生了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