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楼地板下面烧着铜地龙,房间内颇为温暖,大约是宋甜用了玫瑰花油的缘故,玫瑰花的芬芳在房间里氤氲浮动着。
赵臻从寒风呼啸的外面进入温暖馨香的房间,强烈的反差令他有一种进入洞天福地的感觉。
宋甜亲自服侍赵臻脱去外面的斗篷,月仙紫荆送上热水和香胰子,钱兴媳妇带着绣姐儿送来了炭炉和金姥姥做好的鸡汤锅子。
不过一盏茶工夫,赵臻便舒舒服服坐在炕房内,面前黄花梨木炕桌上摆着被小炭炉煮得咕嘟咕嘟直冒泡的鸡汤锅子,对面则是穿着家常衣裙的宋甜。
紫荆送上一壶烫好的桂花酒,月仙摆好放置各种荤素菜肴的高几,这才一起退了下去。
宋甜且不急着问赵臻进宫后发生的事,而是先盛了碗鸡汤递给赵臻:“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赵臻接过素瓷小碗,低头看去,却见鸡汤冒着热气,上面浮着几片翠绿的芫荽,香气扑鼻。
他慢慢啜饮着,美味的鸡汤喝下,整个人渐渐暖和了起来。
宋甜把在鸡汤锅子里煮好的薄羊肉片夹了出来,放进了赵臻面前的小碟子里,又挑了赵臻平素还算爱吃的荤素菜肴放到鸡汤锅子里煮。
待赵臻吃得有三分饱了,宋甜这才斟了两盏桂花酒,递了一盏给赵臻:“放了桂花蜜的桂花酒,你尝尝如何。”
她爹实在是太爱吃甜食了,就连她家的桂花酒也与别家不同,加了上好的桂花蜜,甜蜜而粘稠。
赵臻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宋甜,眼睛亮晶晶:“好甜啊!”
宋甜给他夹了一箸煮好的小青菜,口中道:“我爹喜欢吃甜酒,太太就命人准备了好多甜酒。”
她抬眼看向赵臻,眼中柔情脉脉:“不过酒甜些也好,你吃的苦太多了,我想送你一些甜。”
赵臻凝望了宋甜片刻,垂下眼帘低声道:“老天不是把你送到我身边了么?有你哪里还有苦。”
宋甜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赵臻居然会说甜蜜蜜的情话,不由微笑:“嗯,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赵臻又饮了几盏酒,这才把御书房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宋甜听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握住赵臻的手:“臻哥,咱们一起想法子。”
前世这件事应该也是发生过的,可是赵臻并没有因此前往桂州,可见这件事是被他解决了的。
这一世赵臻应该还有法子解决。
宋甜又给赵臻斟了一盏酒:“臻哥,你有什么打算?”
赵臻心中早有了决定,当下道:“我先想法子推迟婚期,然后待各方时机成熟,再促成一件不用我去桂州的事情发生。”
宋甜笑了:“我也觉得先推迟婚期是最好的法子!”
她想起钦天监监正余东海正是贺兰芯的亲姨父,忙道:“臻哥,推迟婚期这件事,可以交给我爹去做。”
赵臻闻言,诧异地看向宋甜:“岳父有什么捷径么?”
他自己是打算让文阁老过问一下这件事。
赵臻已经和文阁老这一派系结盟,文阁老自然不希望他前往桂州,给赵致可乘之机。
见赵臻有些惊讶,宋甜笑得狡黠:“你就放心吧,我爹应该有法子的。”
赵臻抿着嘴笑了,道:“先让岳父试一试,若是不行我再出面。”
两人商议好这件事,便开始专心致志品尝美食。
赵臻见到宋甜,罩在外面的那层铠甲一下子全消失无踪,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多饮了几盏酒,酒意上来,再加上为了赶路,一天一夜未曾睡觉了,因此有些昏昏欲睡。
他正和宋甜说着话,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歪在那里睡着了。
宋甜陪着他饮了几盏,也有些晕晕乎乎,便让紫荆和月仙收走锅盏杯盘等物,她和赵臻隔着小炕桌,各自枕着靠枕盖着锦被随意睡下了。
这会儿韩王府内院上房内,韩王妃钱氏却还未曾入睡。
大公子乍一和亲娘分开,哭个不停,虽然有奶娘哄着,却依旧不依不饶,叉着胳膊蹬着腿哭个不停。
钱氏原本便浅眠,被这小婴儿一哭,更难入睡了,焦躁地坐在榻上,捧着奶娘张嬷嬷递过来的参汤慢慢喝着。
张嬷嬷叹了口气,道:“都丑时了,大公子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钱氏放下汤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些疲惫:“他一个小孩儿,舍不得与他亲娘分开才哭,这说明他聪明伶俐。”
张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手示意房里侍候的人退下。
待无外人在场了,她这才轻轻道:“王妃,我听人说,女子若是一直不孕,可以先抱一个小孩儿养在自己身边,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怀上自己的孩儿——这叫引窝。您要不要把大公子彻底留下,给您引个嫡子过来?”
钱氏看向张嬷嬷:“引窝?彻底?”
张嬷嬷冷笑一声道:“姚素馨那贱人,别的本事没有,在床上却的确有些本事,王爷现在生气,说不定何时就想起了与她在床榻之间的情意,把她从庄子上给弄回来,到时候大公子又被她抱走,您不是白白费了这许多心么?”
钱氏心里一动,口中却道:“嬷嬷的意思是——”
张嬷嬷做了个手势:“干脆把姚素馨弄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