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青突然袭击,攻她不备,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再要挣扎,他却仿佛得了神助,顿时化作铜墙铁壁,箍得柳黛动弹不得。
又或许是她意兴阑珊,半推半就,懒得动弹。
因他怀抱温暖,胸膛广阔,耳畔之间隐隐约约缠绕着一丝皂角香,熏得人倦意潺潺。
柳黛眯一眯眼,好想靠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她装出一副惊讶模样,“你这是做什么?我几时准你——”
苏长青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自你走后,我日夜悬心,不得安宁。”
“我……”她开口就要反驳,却又半路没了气势,落到后头只剩叽里咕噜小声辩驳,更像撒娇,“有什么好悬心的?天底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我不成…………”
“人心难测,你资历尚浅,一个不慎就恐重蹈覆辙——”
“打住,我不想听你教训。”
“好——”
“好什么好?”她满头雾水。
苏长青抬手抚摸她后背,粗糙的掌心在她的升底绣花衣上来回摩挲,感受着她看似纤弱,却充满可怕力量的身体。
“阿黛……”他轻轻喊。
“又做什么?”
“身上的伤还疼吗?”
“早就已经没感觉了。”
然而他一问,她心头忽而一抽,那久违了的痛感似乎又回到身体里,开始柔肠寸断,要死要活。
果然是不能问的,无人关心倒还好,自己个找个僻静地方舔干净伤口,再度出发又是一条好汉,然则身边忽然多出一人嘘寒问暖,处处关心,反倒变得矫情起来,磕一下、碰一下都恨不得凑到他耳边高声喊。
她暗自警戒,万万不能陷入如此温柔陷阱。
“苏长青……”
“嗯?”
“你到底要抱我抱多久?”问完不等苏长青回答,她自顾自决定,“不如今晚去客栈房间抱个够?还是……久别重逢……亲一下?”
“…………”
他扶住她肩膀,望着她,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
“我又怎么样了?”
“我对你,从来一点招数都没有。譬如今夜,我原本应当气愤难当,又譬如…………”
“譬如什么?”
“譬如每一日。”
这是何意?
他眸色沉沉,面容肃穆,字字句句似乎都有深意。
她一双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一潭澄澈透亮的池水,一瞬不瞬地倒映着他的轮廓,直到他耳根发红,才不得以侧过头,避开她直勾勾的眼神。
苏长青惊心,她那模样仿佛当下就要张开嘴一口将他吞进肚里。
夜风吹凉意,恍然秋风起。
短暂的沉默很快被打破,破败的留仙阵外突然有人大声叫嚷。
“大师兄!”
苏长青循着声音探头向外望,依稀看见一棵矮松树下,身负镣铐,被严密看守的郑彤。
柳黛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晓得他在看郑彤,嘴角即刻挂上戏谑的笑,“要不怎么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呢?明儿你顺道把郑家大小姐送回家,也不算百来一趟,省得我再安排人,费力不讨好。”
苏长青深深看她一眼,严肃中透着警告的意味,他放开她,快步向郑彤奔去。
“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柳黛轻叱一声。
留仙阵外,师兄妹见面,自然是一个梨花带雨,另一个百般疼惜,远远看着跟演话本子似的。
柳黛起先嘴角还带着笑,看着看着一张脸便只剩下紧绷的怒意,活脱脱一头被激怒的母老虎。
她胸中烦闷不已,一回头,发觉瘫在地上还在喘气的只剩下尘舟与李茂新,尘舟半死不活模样,哀痛欲绝,而李茂新原地发愣,两眼放空,呆若木鸡,显然还未能接受家破人亡的结局。
柳黛念着她与李茂新好歹说过几回话,尚算有着些许交情,便好心安慰道:“你也实不必为这事儿痛哭流涕,我亲爹亲娘早已经没了,我不也好好活着么?江湖上你杀我我杀你都是常事,难不成只你杀得旁人,旁人便杀不得你?”
李茂新原本趴在李晋坤尸体旁发愣,被柳黛这么乱七八糟,阴阳怪气的一通安慰,总算醒过神来,抬头望向她,双眼依旧空空洞洞,好似被野鬼取走了三魂七魄,“你怎么……不杀我?”
“杀够了,懒得杀。”她心不在此,索性转过身背对他,一心一意盯住远处久别重逢的师兄妹。
不不不,现如今已然是一对奸夫□□。
“你不怕来日,我杀你报仇?”
“我从来不怕他人寻仇。”她侧过脸来,似乎带着笑,坦然与李茂新说,“因为我……没有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