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柳黛看傻子一般看着苏长青,“西北郡指挥同知,我夫君赵凤洲呀。”
“他来做什么?”他皱眉,尔后似是想到关键,厉声反驳,“一未过门,二未成礼,谈何夫君?”
“定了亲就是我夫君,没准他家里还供奉着我的牌位呢。”她小声嘀咕着,嘴角忍不住一个劲上扬,更凑近一些,几乎是贴在苏长青耳边说,“长青,你是不是吃醋啦?你放心,我那夫君五大三粗的不招人爱,我只喜欢你这样的……白白嫩嫩……年少多情…………”
苏长青却不再理她,自赵凤洲入门他便换了主意,宁可涉险一试,“进去看看。”
“哦。”柳黛倒是从没怕过,说去就去,两人齐齐一个闪身,消失在浓墨似的夜色里。
苏长青在雁楼对面一座屋檐上,数着赵凤洲的步伐,瞧见他最终停在第十层,雁楼会客迎宾之处。
只不过雁楼这样高耸却又窄小的建筑藏不了人,想要一层一层打上去实在是天方夜谭,那旱地拔葱的轻功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寥寥江湖十数人罢了,刚好这十数人里头有一位现如今就在雁门城。
正是苗女柳黛。
苏长青无语望高楼,安耐着心中此起彼伏的羞愧叮嘱她,“我就在此处等你,稍有异动,你即刻撤回此处,决不可轻举妄动。”
柳黛捏了捏腿上伤口,没感觉到痛,“好啦,你放心吧,我不会冲进去见人就杀的,退一步说,里面不是还有我夫君么?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我一命。”
“你——”
“那长青你就在这好生看着,我去会一会我夫君,诉一诉衷肠再回。”
苏长青眉头紧锁,简直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暴毙而亡。
风来,她似一片柳叶随风起,轻飘飘落在雁楼十层背月处,藏得无痕又无声。
雁楼内部实际窄小的很,也不过是一间大屋罢了,装下七八个男人,便越发显得拥挤。
柳黛趴在横栏底下,从敞开的侧门下,掀起幔帐一角往里看。
里头热酒喝到一半,是宾主尽欢,酒酣耳热,借着这股子酒后的亲热劲便要说正事。
主座上的是雁栖凤,此人是雁无双师弟,少说也有四十出头,但架不住保养得宜,白面美须,
雅人深致,倘若送到京城贵人堆里,也能当一当妇人们茶余饭后遮面打趣的谈资。
他举起杯来,身子歪斜,然而双眼清明,显然是在装醉,“我雁某人能有今日,还需感谢在座诸位提携之恩,雁某在此敬诸位大人一杯,我,先饮为敬。”
说完一仰头,干干脆脆饮尽杯中酒。
那座下的,自然有她名义上的夫君赵凤洲,与人同流合污却还能装出一腔凌然正气,举杯饮酒从来不落人后。
赵凤洲右手边坐着一身量高大、眉目清秀的少年郎,柳黛正纳闷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能坐在这一帮老爷们中间,且听他声音一出便了然了。
“雁门主此话严重了,老祖宗从来教诲咱家,出门行事,都是你帮一帮我,我也帮一帮你,谈不上什么提携不提携的,都是朋友。”这人嗓子妖娆,动作却利落得很,举起杯来一饮而尽,比他对面那位痛快许多。
他说完,雁栖凤自然要恭维一番。
而他对面那位,算起来已经是柳黛今日第三回见他,想来两人缘分不浅,且看他那股子讨人厌的劲头,她也少不了要揍他个三五回。
眼下他又换一身衣裳,雪白的底子,泼墨的山水画,看着飘逸如仙,是个山中修炼千年的老道。
听他举着酒杯说道:“还是袁大人说得在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你帮一帮我,我再帮一帮你,如此才能成事。小王在此多谢诸位出手相帮,那三千匹良马的酬金,明日就会运抵雁门城,届时由小王亲手送到诸位手中,以表诚意。”
那袁大人捏着嗓子玩笑道:“金小王爷倒是比你那满脸胡子的大哥好相处得多,早派你来,咱们也能早做成几笔生意,也省得撞在风口上,人人自危。”
雁栖凤道:“袁大人哪里的话,只要老祖宗在,什么时候都不算风口,朝廷只管派人来查,看有几人能活着走出雁门城。”
“今日不是又来两个?”这次说话的是赵凤洲,他声音低哑,浑厚如钟鸣,砸在耳朵里格外动听,连幔帐后头的柳黛都听出了旖念,早知道就先入了洞房再去崖山杀人,现下瞧他壮阔背影,真真让人心头发痒。
雁栖凤道:“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不足一提。”
袁大人却说:“老祖宗特意交代过,这回来的是晋王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勿要伤其性命……”
话还没说完,坐在雁栖凤身旁,始终不发一语的白眉老者忽然开口,冷言冷语,一派孤高,“晋王又如何?皇城之内,谁又把他晋王放在眼里?还真以为他能有一日鱼跃龙门不成?都是做梦,驸马爷只命我等安心做事,该给诸位的一分不少,其余的,谁该死谁该活,便不必京城的贵人们操心了。”
这话听得袁大人一窒,到底是年纪小,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便跌下脸来,阴沉沉对着那老头,拍桌子骂道:“钱不通,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咱家面前蹬鼻子上脸……”
钱不通抿一口酒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听闻你家老祖宗前些日子遇上刺客,险些丧命,想来还需好生静养,公公也少拿咱们边地琐事去惹他烦心。”
喻莲重伤一事,京城内外震上三震,有人岌岌可危,亦有人抚掌大笑,大约钱不通此类人,便是冷眼在旁看笑话的。
眼看就要吵起来,雁栖凤赶忙上前打圆场,一句好话一番来回,酒桌又回到和和气气的状态,到这时雁栖凤才找着机会与众人说:“今日请诸位来,其一,自然是雁某人敬谢诸位提携,其二,我儿雁惊风现已长成,特来拜见各位长辈,惊风——”
他回身一唤,小门里头走出来一位昂藏七尺、仪表不凡的年轻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与凡人不同,浅棕色的瞳仁里仿佛灌进了星海夜月,璀璨如灯。
柳黛惊异于雁惊风的风流神采,隔了半晌,等屋内众人通通寒暄完毕之后才回过神来,想清楚原来雁惊风这眉眼不似汉人,倒像是汉人与突厥人的混种,不由得又多看雁栖凤两眼,想来这男人年轻时眼馋贪艳,看着道貌盎然,内里竟是个荤腥不忌的主儿。
一场酒宴变作新人入会敬酒拜谒,言谈内容索然无趣,柳黛走之前再看一眼浓眉深眼的赵凤洲,确定他依然如他二人初次见面一般讨人厌,便再不管他那双狭长凤眼突然间仿佛捕捉到猎物一般往她潜伏的方向望过来,一个翻身,坠下雁楼。
“咱们俩早就暴露了,现如今是他人砧板上的肉,只看他何时下手。”
“这个我知道,来,也不全是为查案。”
“那是为什么?”柳黛脱了靴子往床上一扑,形象全无。
苏长青弯腰把床边被柳黛蹬得一左一右的小羊皮靴子拎到一旁,再倒上一杯温差递给床上呜呜喊累的柳黛,“这里面牵涉太多,今后找个时间再慢慢与你说。”
“又卖关子。”她坐起身,就着苏长青的手一口气喝完杯中茶,“这事,你的死对头喻莲也掺了一脚。”
“意料之中。”
柳黛问:“金小王爷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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