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刚要开口答题,就被苏长青半道截胡,抢答道:“柳姑娘累了,要多休息。”
李茂新满眼疑惑地望向柳黛,柳黛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对苏长青的话表示无限赞同,“是的呢,突然感觉好累呀,我洗把脸还要再睡会儿。”一面说一面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力求逼真。
“那我去烤兔子,弄好了叫你。”李茂新邀功完毕,再一回捏着兔子耳朵离开此男女“调情”之地。
苏长青亦快速转身,“我再去拾些柴火。”
柳黛却在这时踮起脚,自背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哦,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苏长青大约被吓个够呛,哼哼一声“水要凉了”,立刻逃跑似的奔出房门,慌慌张张之际还被门槛绊出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门口。
柳黛慢慢走到门边,双手抱胸,身子倚在门框,含笑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感叹长日太短,岁月过长,好时光每每留不住。
渐渐的,她嘴角笑容收敛,神情从温柔转为凝重,明明空寂的游廊空无一物,她却仿佛仍看着匆匆逃离的苏长青。
倘若一年后她还活着,兴许会怀念此刻的婉转多情。
苏长青一口气跑到李茂新身前,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止不住地喘气。
李茂新一脸不解地打量着他,“长青,你这又是什么毛病?闲来无事练轻功么?跑那么快,当心一口气上不来,又得让柳姑娘给你运功疗伤。”
苏长青捂着胸口,依旧喘得厉害,“你说……你说……柳……柳姑娘……她…………”
“对对对,柳姑娘昨儿夜里给你运功疗伤啦。”李茂新凑近来,一本正经地告知他,“要说还是你眼光好!我原本看柳姑娘恶声恶气不像个好人,没想到人家那是金刚怒目,佛心不改,对你可是拼了性命去救,连我看了都感动落泪,唉……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才不说,若是柳姑娘提起,我承认昨儿夜里我确实哭了几场,那也是被柳姑娘对你的真情实意感动,这才控制不住……所以说,还是你——命好!”他举起个大拇指在苏长青面前来回比划,“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长青听得胸口一阵一阵地疼,不明所以。
他双目茫然,眼底空荡荡全无方向。
“咦——”李茂新伸长脖子,“长青,你耳朵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虫子爬过?怎么通红通红的,啧啧,都发紫了,再不擦药恐怕要坏。”
“不……不用。”苏长青仍然结巴,被人戳破伪装,他慌忙站起身,躲开李茂新追踪的目光,敷衍道,“是热水不小心躺着了,吹吹风就好。”
“真的?”李茂新仍然怀疑。
“真的,你看我做什么?赶紧把兔子皮扒了。”
“哦。”李茂新适才挥动小刀忙活起来。
苏长青偷偷摸了摸耳朵,嘶——
真是烫。
入夜,万籁俱寂。
柳黛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再睁眼已经黑透,窗下传来阵阵油花子香。她起身,发觉小方桌上扣着一只缺角的碗,掀开来,里头藏着一只兔腿,虽然已经凉透,但依然冒着诱人的香。
她复又扣上碗,推开门,一阵凉风鱼贯而入,吹散了她肩头长发,丝丝缕缕散开又落下。
院子里除了风吹树叶沙沙响,其余什么也没留下。
苏长青与李茂新都不知去了何处,此处除却一只兔腿,再无其他痕迹。恍惚间让她不知身在何处,茫然不知所措,一个不小心便走到前厅,一张夜风中胡乱飞舞的幔帐后头,她窥见星点火苗,当即一个闪身藏在圆柱后头。
近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哭泣声,“你早早去了……也不晓得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咱们这却是大不如前……什么都不成了,到哪都被人嫌,连子女也一样,哪还有从前那等日子过…………”
纸钱烧得满屋乱飞,老人的眼泪浑浊不堪,一滴接一滴被蒸腾在汹涌的火苗之下。
柳黛眉间微蹙,一摸腰间短刀,当下便要杀了这误入禁地的老头子,不想将将迈出一步,动作便被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打断,要不是她即时认出苏长青身影,恐怕短刀便已入他腹中,将他开膛剖肚。
他两手握住她肩膀,皱着眉,黑暗中对她摇了摇头。
柳黛一扬下巴,做了个“偏要”的神情。
但苏长青半分不退,双唇开合,无声说着“不可”。
柳黛心想,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想来是白日里给了他许多脸面,他这厢便蹬鼻子上脸自以为是起来。
从来她要杀谁,是绝没有人能管得了的。
她对苏长青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伸手将他推开,转过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第50章普华山庄50(二修)
普华山庄50
束手束脚,哪有女侠的英雄气概。
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全赖男色误人。
甩脱苏长青后,柳黛边走边气,不自觉走回屋中,房间里也没个烛火,黑漆漆一片,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眼下看着那只凉透了的兔子腿也提不起食欲,那色泽能与夜空比黑,她嫌恶地挪开眼,只盯着桌子边沿一道划痕发呆。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不远处响起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苏长青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壶热茶、一只洗得锃亮的茶杯。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沏一杯热茶推到柳黛手边。
柳黛背对他,闹小孩子脾气,依旧梗着背不肯说话。
“唉——”苏长青长叹一声,面对眼前倔强执拗的小姑娘,他嘴笨,不会哄人,一向是毫无办法,忽而对着满墙落灰,自顾自说起来,“方才我与那老翁交谈,得知他原是季家老仆,季家灭族之后,他见这宅子始终未曾分给旁人,便时常来打扫、祭拜,以还季家恩情。”
他明显看见柳黛搁在桌面上的手突然握紧,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偏要故作镇静,强忍着不肯回头。
这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他心疼,于是越发放软了语气,徐徐说道:“老人家现如今也过得不算好,原本是季府管家,说来也曾风光,当年父慈子孝,外人敬重,家中和睦,自从季家没了,他回到老庄子上,儿子儿媳都不孝顺,嫌他年迈只吃不做,对他动辄打骂,日子实在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