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见苏长青久久不答,郑云涛压低声音提醒,“长青——”
苏长青适才回过神来,先将尘舟带下去,尘舟被苏长青拖走时少不了抬头看柳黛,倒不是求救,他大约心底里已经算到,柳黛定然要见死不救,任他被一群自诩正义之人活活绞死,也省得她亲自动手。
柳黛与他之间眼神相交不过片刻,他窥见她眼底的笑意,她读出他心底的恐惧,尘舟是惊目结舌,感叹柳黛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疯子,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柳黛却想,这月尘舟……实打实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尘舟被带出议事厅之后,不多时,陈怀安进门来将柳黛领了出去。
路上,陈怀安跟在柳黛背后,紧盯她一举一动,走得离议事厅远了,他没忍住,张嘴问:“柳姑娘,我大师兄待你不薄呀,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他?”
柳黛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因她的正面回应而惊愕的陈怀安,“我污蔑苏长青?”
她的眼睛太亮,陈怀安不敢与她对视,慌忙偏过头看别处,“我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你污蔑大师兄私藏《十三梦华》,可是我们赶到时,哪有什么书,崖山上狗屁都没有一个。”
柳黛一抬眉毛,“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跟他进万神邸了?”
“这……”陈怀安呐呐道,“我虽没进去,但我相信大师兄,以他的为人,绝不会做此等事。”
“噢?你很了解他?”
“那是当然!”
柳黛指一指脖颈上缠得厚厚的白纱布,“那你知不知道我脖子上的伤从何处来?”
陈怀安摇头,脑袋甩得像个拨浪鼓,就差叮叮当当响起来。
“就是你大师兄做的。”
“不可能!我大师兄是君子!他行的正做得正,怎会欺负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陈怀安反应极大,几乎要双手叉腰、跳起来与柳黛吵,“我才不会相信你!”
柳黛勾唇一笑,信心十足,“不信你自己去问。”
“我为何要听你的?”
“不听也无妨,我又不是你师父。”她转回去,继续往前走,“退一步说,我要污蔑的,可不是苏长青。”
陈怀安追上两步,指着她大声喊:“你也承认你污蔑!”
柳黛一脸茫然,“陈大哥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偏她天真无辜装得惟妙惟肖,无懈可击,把陈怀安气得要呕血,为免被她生生气死,只得自我安慰,他大丈夫一个,绝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陈怀安领着柳黛回到落霞馆时,院子里已然多出三个生人,陈怀安分别与他们打招呼,无非是“师兄师弟”一通寒暄,等柳黛进门后,陈怀安亦留下来亲自看管她。
柳黛这下彻彻底底安心,生出闲情逸致,拿起桌上一张还未下针的绣帕,穿好第一根针。
红丝线,如皮下血脉,生机勃勃。
夏夜蒙蒙,月上柳梢。
苏长青踏进落霞馆时,柳黛刚刚绣完第一躲牡丹,正低头换线,打算描上花萼。
“柳姑娘。”他跨过门槛,长夜就在身后,月华落在脚底,风拂过耳畔,万物皆知此刻温柔。
柳黛头也不抬,穿针打结,为牡丹花萼落下第一针。
苏长青或是习惯如此,并不为柳黛的不理不睬而动怒,他神情淡然,任这路过的穿堂风扬起他月牙白的衣角,他说:“柳姑娘,苏某此番是来向你辞行。”
柳黛蹙眉落针,专注于一方绣帕,对于苏长青的言语仿佛全未听进耳里。
苏长青的视线落在柳黛纤细如葱的指尖上,这双手莹润修长,纤细柔婉,浑然一块玉雕,找不出一丝一毫瑕疵,她本该在绣楼深闺享受她的安稳人生,说到底他的出现毁了她的一切。
他总是擅于将过错归咎于自己,这样的思维方式承袭于他的父亲苏木柏,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亿万个错误集于一身,索性抛却红尘事,做个孤家寡人与错误永别。
当下,苏长青心存愧疚,无以为报。
“师父派我去京城办事,一是为今日事避嫌,二则京中有要事,我不得不去。”他身心疲倦,长长叹出一口气,继续说,“此行艰难,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噢,所以你要走,或是你回不来,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停下针,抬起头,眼底透着讥讽。
她的眼神如针尖一般,刺得他心口密密实实地疼。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心念念想走这一趟,哪怕碰壁也无妨,偏偏就要来与她说上两句找骂的话。
苏长青无奈道:“师父乾坤独断,我走以后,恐怕姑娘要受些苦楚……”
“我看不止是受些苦出吧,今日郑云涛在堂上气得攥紧了拳头,他日定要杀了我泄恨才是。”
“柳姑娘……”
“你最了解你师父,你坦白说,郑云涛是不是对我起了杀心?”
苏长青被逼进死胡同,莫可奈何地低下头,静默许久之后才说:“柳姑娘,我明日一早启程,天边泛白时姑娘若听见三声鸟叫,请姑娘穿戴好,我送姑娘回京城柳府。”
柳黛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捏着针,墨绿长线牵出一根丝,仿佛连上了他与她。
她心中惊异,苏长青的突然出现本就意外,忽而与她诉起衷肠只让她觉得婆妈,但他要带她走,是彻头彻尾的出乎意料之外。
“你确定要为了我背叛师门?”
苏长青自顾自地解释:“上山之前我曾许诺于姑娘,在九华山一定保姑娘无虞,君子一诺千金,况且我自己也有见不得人的小算盘,明日一早我偷偷带姑娘走,并不惊动他人,恐怕也算不上公然对抗师门。”
“所以你也算不得君子。”柳黛的话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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