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神柱贯穿天地,蔚为壮观,而它坍塌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美,就像满是灯影光彩的琉璃里,无数明暗交织的线条忽然不停地分裂膨胀,于是那些原本趋近于完美的画面也随之崩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只是一个瞬间,神柱便缓缓倾倒过去,撞向了第二根参天大柱。
神柱的撞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画面的崩溃却像是爆炸一般占据了整片夜色。
起初的瞬间,白夫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神柱倾斜到了某个角度,她才幡然惊醒,一颗原本被赋予了神性的心骤然摇晃,疾声大喊道:“不!”
整座酆都神国都在她的惊呼之中震颤不安。
数年耗费心血积攒的一切,便在这短短的几个瞬间内,化作流泻远去的漫天极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该死不死的宁长久,便是他那不知为何发光的瞳孔。
而在白夫人即将发疯之前,赵襄儿已抓住了这片刻的机会,猛得提了口气,随着她心神而动的,是那被骨钉死死固定的九羽。
神柱崩塌,权柄破碎,白夫人的位格疯狂下跌,那骨钉自然也困不住九羽,在白夫人恼怒中想要直接掐断赵襄儿脖颈之际,九羽已挣脱束缚,腾空而起,于空中化剑掠过白夫人与赵襄儿之间的空间。
一瞬间,白夫人手骨被齐腕而断。
赵襄儿身影下跌,九羽化作飞雀掠过下方接住了她跌落的身影。
白夫人看着自己断裂的手腕,虽然她可以立刻以白骨生出一只一模一样的,但在她手骨断裂的那刻,她的心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她浑身颤抖,一下子望向了那依旧死死睁着双眼的少年,那双眼睛何其令人憎恶,她恨不得立刻将其挖出生吞。
但她心中却也闪过了一抹与生俱来的恐惧。
这种恐惧很快被恨意吞噬,她手腕一抖,再次生出了莹白的手指,虽然此刻她的位格在不停下跌,但哪怕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以她原本长命境的修为要杀死宁长久依旧绰绰有余!
而此刻的宁长久自己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被身体里一个本能的力量唤醒,然后下意识地睁开眼,望向了那神柱的方向。
接着他双目变成金色,神柱在他的注视之中开始崩溃。
他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一幕幕画面,直到赵襄儿逃出魔爪,白夫人又以惊人的必杀之势扑来时,他才反应过来。
白夫人来得极快,而宁长久身受重伤,心底的警兆还未来得及响起,白夫人的利爪已逼至身前。
宁长久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意,某一刻,他意识的深处闪过了一抹剑光,灵台一明间,他握剑的手凭借着本能动了,他举起剑对着白夫人所在的方向刺了过去。
那一剑极快而且极为精准,恰好撞上了白夫人中指的指尖。
那是危险来源最浓郁的一点,宁长久“看”到了,然后刺中了。
接着他手中的剑被白夫人反手握在手中,猛地一拧,剑身的坚韧性在一瞬间撑到了极限,犹如麻花般的剑体很快断裂,白夫人的另一爪则直接朝着他的头顶心扑去。
刷!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夫人惨哼一声,眼睛里血水一下子喷薄而出。
一只狐狸的爪子陷入她的眼中。
不远处,巨大的震动声中,宁小龄也被惊醒,好不容易睁开了一线眼,在目睹雪狐一击击中后,她心思一垮,眼睛一闭,再次昏迷了过去。
同样的狐狸,同样的偷袭,白夫人在第一次中时不以为然,如今却是暴怒得几欲发狂,短时间的失明里创造出了空隙,本就掠空而下的九羽已瞬息赶到,赵襄儿手持伞剑对着她的脖颈一抹而过。
白夫人的疯狂中依旧有着本能的防备,她的骨甲虽在不停消退,但依旧带着卓越的硬度。
她极快地闪身躲过了这一剑,失明的瞳孔伤势也极速愈合,视线一晃间,赵襄儿一手握着伞剑一手握着九羽,满身杀意灼燃着怒火,双剑雷霆而至。
白夫人此刻境界犹比赵襄儿高出许多,但她的攻势太猛太烈,白夫人本就有些疯癫的思维更是被一轮轮剑气压得无法思考,只能凭借直觉抵挡,然后她双臂上的白骨鳞甲被掀翻斩碎,她的尾骨也节节断裂,她快疯了,而赵襄儿也疯了一般,每一记剑都蓄足了十分的力量,宛若绝鸣。
若非白夫人以满地白骨极速地修复着身体,她此刻便已被砍得支离破碎了。
而赵襄儿的一鼓作气也到了尽头,她一路将白夫人逼至了黄泉之畔,最后伞剑与九羽交叉一抹,如画一个“”字。
那是赵字的笔画之一,也是她最心神契合锋利无双的一剑。
白夫人催动灵力以双臂抵挡,可双臂连同胸甲还是被一并斩碎,两道极深的裂痕瞬间显露,剑气的冲击之中,白夫人被这“”字一剑死死地抵着,直接推至对岸,撞碎了一大片屋楼。
赵襄儿持双剑而立,她身子晃了晃,以伞剑撑着,单膝跪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心中横流的怒意依旧无法平息。
她没有去追击白夫人,不是不想斩尽杀绝,而是她同样力竭了。
自先前连杀三头长命境骨妖,再与白夫人腾挪靡战,她身体受伤极重,先前那几乎回光返照般的猛烈反扑,已是她将力量催动的最后极限。
她收起了九羽,一手以剑支起自己的身体,一手抓着自己胸前被划破的衣衫,转身望向了宁长久。
而对岸,白夫人也从废墟中缓缓爬出,她浑身是伤,看上去甚至比赵襄儿还要糟糕,冥君权柄的反噬极为严重,直接伤及根本,非但让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境界几乎付之东流,还几乎失去了掌控这座酆都的力量。
gu903();她同样望向了宁长久,满脸不解与震怒:“你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