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您节哀……”。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恩人的轻唤,大叔顶着一张血泪脸回头,指着一地的尸首呜呜咽咽的呢喃。
“这是我堂伯父,你看,他的瘸腿儿我认得呢,小时候不懂事,总跟在同族的兄弟们屁股后头瘸子瘸子的叫,可我堂伯父人好,从不与我们娃儿计较,至今我都还记得,当初我们拜别乡亲父老时,堂伯父塞我怀里的那把故乡土……”。
“还有,这是我七婶子,别看眼下她老人家面目全非我认不出,可整个族里,乃至整个镇上,就我七婶的身板最壮,我绝不会认错的。”。
“还有,还有,这位,这位肯定是族长家的二伯父……”。
大叔滴着血泪,一边呜咽着,一边指着地上各色早已腐化,散发着尸臭,面目全非的尸体说的俨定。
飘一路,认一路,说到最后,大叔呜呜的苦变成了嚎嚎大哭,“恩人,小恩人啊!我找不到我爹娘,找不到我兄弟,找不到我的父老乡亲跟族人了啊,呜呜呜……”。
肖雨栖撇过脸,不忍再去看,冷静下情绪定了定神后,这才尽量避开地上这些,一看就不像正常死亡的尸体,上前来努力的安抚英魂大叔。
“大叔,今年闹旱灾,后来浊河还决堤涨了洪水,虽然洪水没有淹到这边来,可您家乡却是遭了旱的。”。
肖雨栖语气和缓柔软,尽量的给大叔分析着形式,有意的安抚。
“您看,既然都遭了灾,指不定您的家人、族人、父老乡亲们,能跑得动的,早就一道逃难去了,所以大家才不在的,而这里的,可能,兴许……”。
肖雨栖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试图安慰大叔,哪知没等她可能也许完,人家大叔却凄苦的摇头,“多些小恩人劝慰我,只是不会的……即便遭了灾,我们族人也不会轻易离开的,而且……”。
百年前,他们全族就是举家逃难到此的,因着逃难,死伤无数,最后活着的十不存一。
因有这样的历史在,剩下的族人在此沙田镇落脚后,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自那以后,他们除了会在族内每年预存粮食外,便是每家每户都会如此,秋日打了粮,存进新粮,倒腾出旧粮,一直都保证便是来个三年的灾,他们也能安守沙田镇活下去。
再来最重要的是,眼下偌大的祠堂内,粮库已空不说,一地的尸骨不仅有老人,还有年轻的少壮,甚至还有孩子,数目多的他的心肝灵魂都在颤抖,这说着明什么,他心里明白。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如此的绝望。
“大叔……”。
“莫再劝了,小人不才,多些小恩人送我还乡,却无以为报,眼下却还得麻烦恩人一二,不知……”。
“大叔别客气,您说。”。
“万望恩人帮着我把这一祠堂与族人,一把火烧了吧……”。
在这样的乱世里,说不定死了,烧了,骨头都随之湮灭,这样才是最终的解脱,想来,也是如他们这样,可怜的浮萍们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