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手上的紫斑证明他就是当初害季修睿中毒的幕后凶手,唐晓慕气呼呼道:“可恨这些证据都还不足以让他偿命,咱们还得再想想办法。”
季修睿神色如常,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喝了口粥,淡淡道:“他不仅不会偿命,说不定太子之位都不会丢。”
唐晓慕意外。
“父皇若铁了心要废太子,不会给他留任何面子。今日只对外说太子病了,十有八-九是还想留他。”季修睿说。
“陛下犹豫什么?他连害两位皇子,难道陛下觉得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更适合坐皇位?”唐晓慕说着一顿,想起皇帝对北固城的见死不救,小声道,“有这样歹毒的儿子,你爹是不是还挺自豪?”
“他估计也气着,但若废了季云初,选谁做太子?”季修睿问。
一句“你呀”差点脱口而出,唐晓慕忍住了,别别扭扭道:“选谁都好,陛下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季修睿温柔的眸色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若季云初倒下,你觉得父皇会选谁为新太子?”
唐晓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季修睿最棒,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压低了声音凑到季修睿面前:“选你。”
季修睿的嘴角勾了勾,同样压低了声音与唐晓慕头靠头,小声说:“可是我病得快死了。”
“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唐晓慕严肃反驳,忽然意识到她知道季修睿有救,但皇帝不知情。
几位皇子中,原本能与太子季云初一较高下的唯有季修睿与四皇子。
但四皇子心志不坚,看到翡翠的尸首就以为是自己误杀,光这点就足以让皇帝将他踢出储君人选。
这样一来只剩下季云初与季修睿。
而皇帝眼中的季修睿病重难愈,也担不起储君之责。
多番比较下来,反而季云初仍旧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毕竟除了暗害兄弟之外,季云初在国家大事上没有犯过打错。
——和皇帝一起放弃漠北这事不算,这事是皇帝主谋。
唐晓慕想通这一点,咋舌道:“要不咱们把你有救的事告诉陛下?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安心处置太子了?”
季修睿摇头:“不能说。父皇现在相信我与四哥是因为我快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不会去争储君之位。而四哥又只是单纯地想走出莲华宫,我们俩都没有踩他的底线。可若是父皇知道我有望痊愈,他就会想是不是我故意设局陷害太子。我私自去漠北一事激怒了他,他是看在我重病的份上才没重罚。你父亲手里的十几万兵马已经让他寝食难安,我若好了,你说他还容得下我们吗?”
季修睿若康复,不管唐元明与他翁婿两人有无谋反之心,都相当于是手持利刃站在皇帝面前。
皇帝不可能容得下他。
唐晓慕感到心累:“陛下整天疑这疑那,他累不累啊?”
“他就这样。”季修睿吃着饭,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道,“他这两日说不定会来府中。”
唐晓慕明白季修睿的意思,示意他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他若真的不处置太子怎么办?”
“那我就自己动手。”季修睿淡漠的凤眸中闪过狠厉。
……
一如季修睿所料,下午皇帝果真来了。
荣喜派人来通知唐晓慕时,唐晓慕正和铃兰一起折纸元宝。唐夫人的冥诞快到了,这些是唐晓慕给母亲准备的。
皇帝来得急,像是突袭般匆匆往里走,根本不给王府的人时间反应,似乎是想借此看清宣王府的真正面目。
唐晓慕脚边的一大笼纸元宝尚未来得及收起,皇帝便已经走到院中。
她连忙带人过去见礼。
皇帝随意扫了眼看起来比之前有些生气的院子:“谁种的花草?”
“是儿媳让人种的,想着殿下看着这些花花草草能够开心些。”唐晓慕说。
“睿儿不开心么?”皇帝问。
唐晓慕装出为难的模样,故意停顿了会儿说:“殿下能承受住毒发时的痛苦已着实不易,难有开心的时候。”
皇帝严肃的面容上闪过心疼与恼怒:“睿儿呢?”
“殿下在屋内睡着。”唐晓慕轻声说,像是有些难过。
皇帝朝屋内走去,路过走廊看到折好的纸元宝,皱起眉头:“准备这些作甚?”
要么家中有去世的亲人要祭拜,要么是即将有人去世,才会准备纸元宝。
唐晓慕本想说实话,但话到嘴边,她故意往屋内瞥了眼。
皇帝一惊,顾不上再听答案,匆忙进屋。
季修睿中午服药后便睡下了,药中有安眠成分,能减少他在中和药性时感受到的痛苦。
皇帝进屋看到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好似冬日寒冰,稍一碰触就会碎掉。
皇帝看了会儿,沉声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谁也说不好,殿下有时候能连着睡几天几夜,有时候又因为毒发而疼得彻夜难眠。现在他睡着也算是好事,至少不会那么难受。”唐晓慕低头擦了擦有些痒的眼睑,像是在擦眼泪。
“朕带了太医来给他瞧瞧。”皇帝说。
石忠将立在门外的三位太医请进去为季修睿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