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升起炭盆,季修睿为唐晓慕盖好朱夫人送来的薄被,眉头紧锁地问诊脉的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从圆凳上起身,垂首道:“这位贵人悲伤过度,才会晕倒。等心绪平复下来,应该就会醒来。草民开一副安神散,暂且稳定贵人的情绪。但死人不能复生,还请诸位往后多多开解,不要让贵人长期沉浸在悲伤中。”
“多谢。”季修睿示意侍卫请大夫去外间写方子抓药。
朱东宇长叹一口气,悲凉道:“王妃与两位将军感情极深,年纪又小,想必是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下官这就让人将正院整理出来,还请王爷王妃在太守府小住几日……”
“你还嫌她受的刺激不够大吗?”季修睿冷声打断他。
朱东宇听出他不想住在这里,乖觉改口:“王爷说得对,是下官疏忽了。只是两位来得匆忙,幽州苦寒之地,一时没能为王爷准备好合适的府邸,不知王爷可否暂在驿站委屈两日?下官尽快为您和王妃择一处清静院落。”
“不用了,我们住客栈。等王妃身体好些,就扶灵回京。”季修睿说。
朱东宇连忙道:“客栈鱼龙混杂,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住那种地方?”
季修睿没出声,担忧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唐晓慕,显然是不想再理他。
朱东宇只能看在立在季修睿身侧的青竹。
青竹抱拳:“属下头一次来幽州,也不知道哪家客栈好,有劳朱大人陪属下走一趟。”
话说到这个地步,朱东宇只能同意,与青竹一道离开。
……
商队来往通常都带着大宗货物,若是与人合住,万一丢货丢财非常麻烦。
因此幽州的客栈除了可以租到单独的上房或价格低廉的通铺,还可以租大小不一的院落,方便商队或喜静之人独居。
等到唐晓慕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是在青竹单独租下的院落里。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后脑勺隐隐发痛的穴位。
季修睿一直都守在她身旁,见状将手伸到她脑后,轻轻为她按摩:“还疼吗?”
“不疼。”唐晓慕不想让季修睿自责,“你做得很好。”
这是她与季修睿计划好的。
若是行踪暴露,他们便宣称前往幽州是为了给唐元明父子收尸,再借机检查尸体真假。
但身陷龙潭虎穴,哪怕尸体是假的,唐晓慕也不能当众揭发,只能暂且认下。
这样一来,唐晓慕就得为父兄守灵。
为避免被困在灵堂无法救援北固城,唐晓慕想到当众哭晕的法子,让自己抽身。
而且为了让朱东宇相信自己的确骗过了唐晓慕,唐晓慕必须得是真的昏迷,还得让朱东宇的大夫亲自验过才行。
于是,傍晚在灵堂中,季修睿收到唐晓慕的暗号后,借着抱她的时机,暗中点了唐晓慕的昏睡穴。
此刻,唐晓慕完全没有半点在灵堂中的慌张与悲切,她异常冷静地告诉季修睿:“那里躺着的绝对不是我爹和哥哥,这般弄虚作假,更加证明他们还活着。我们动作得快些了。”
第62章聂庄破绽
季修睿拧眉道:“先出发的暗卫已经在暗中盯着朱东宇,有消息立马就会传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拿到虎符。”
提前到的暗卫昨晚潜入过太守府,没有找到虎符。不知朱东宇是随身带着,还是藏得太好。
唐晓慕捂住自己红肿的眼睛,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问季修睿:“朱东宇有提到信的事吗?”
她是指自己写给漠北各将领,希望他们出兵救援北固城的信件。
季修睿在朝堂上当众说出这事后,唐晓慕如果不给朱东宇写求救信,相当于是在告诉朱东宇“我们怀疑你是叛徒”。
为避免打草惊蛇,唐晓慕只能也给他写一封。
季修睿叫人送热水进来,绞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唐晓慕擦脸:“你昏迷后他跟我说了这事,还是之前的答复,认为是安跶的陷阱。还觉得我们少见多怪,说这事在你进昭狱那会儿就发生过,他曾派人救援,结果全死在敌军的埋伏之下。”
之后朱东宇便勒令漠北所有军队守城不出,不准轻易调动,以免中计。
其余三城即使有探子出城打探情况,斥候势单力薄,三城又被严密监控,恐怕都死在了安跶的铁骑之下。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打斗声与侍卫的厉喝:“有刺客!”
唐晓慕起身下床,季修睿立刻去拿桌上的九仞。
两人神情戒备地出门,青竹护在门口,侍卫正与一名黑衣男子打斗。
见到唐晓慕,男子扯下面罩,朗声道:“是我!”
“聂叔?”唐晓慕惊讶。
侍卫认出他是白天在城门口见过的副将聂庄,纷纷停手,疑惑而警戒地望着他。
聂庄索性丢掉武器,扫了眼周围,压着嗓音对唐晓慕说:“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不行。”季修睿往前一步,挡在唐晓慕身前。
聂庄曾是唐元明的亲信,来幽州的时间比朱东宇还要久。只不过资历不够,还不能担任太守之责,才屈居副将之位。
“有话就进来说吧,殿下是信得过的人。”唐晓慕示意侍卫退下,轻轻扯了扯季修睿的衣角。
这是个两进的小院子,聂庄被请去正厅。
他恭敬地冲与季修睿行了一礼:“夜闯小院实在是无奈之举,请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