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袖子下攥紧的手颤了一下,低着头走过去。当她在陆君潜身边站定时,脸上红云已去,神色平淡如常。
陆君潜长腿一抬,脚边圆凳被踢出,不偏不倚,将将好滑到阮明姝身前停下。
“坐。”言简意赅。
阮明姝偷偷瞟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坐下。
“为什么改主意?”陆君潜问。
这是他头一回瞧见阮明姝将青丝绾起,更显额头饱满,下颔柔美,清纯冷艳中多了几分成熟诱人的味道。
阮明姝睫毛颤了颤,低声道:“我父亲得罪了荣王府,荣王世子要逼我做他小老婆。”
平白直叙的一句话,陆君潜心头竟冒出火气来。
定是阮明姝窗户开得太小了。
“赵为铭?”他问。
阮明姝听到这恶棍的名字,立刻点头,委屈极了。
不成器的混账,陆君潜嘴角动了动,连骂都懒得骂。
陆君潜不置一词,阮明姝难免失望。她心中暗气:有人想抢你小妾,不该说句话么,装装样子也好过没有啊!
“你那小情郎呢?”陆君潜活动着颈部,漫不经心地问。
“.......小情郎?”阮明姝郁闷极了,陆家人这是什么癖好?总爱给人安心有所属,私定终身的名头。罢了,谁让她不是什么公侯小姐,冒犯就冒犯吧。
陆君潜见她一脸疑惑,便屈尊解释道:“太白楼下,和你买烧饼的。”
太白楼哪有卖烧饼的......阮明姝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仔细回忆。
“你说的不会是赵奚吧?”她没去过几次太白楼,所以很快就想到了。赵奚临走前,两人去御街太白楼买过栗子酥。
陆君潜挑挑眉。
“那是家弟。”阮明姝没好气地说。
“你没兄弟。”陆君潜动了动身子,吓得阮明姝也动了一下。
虽说是陈述事实,但听着莫名像骂人的,阮明姝心中嘀咕。
“是我爹收的义子,和亲弟弟一般。”她解释道。
“那你义弟是情郎么?”
陆君潜问得不依不挠,阮明姝有点恼了。
“不是。”她冷声道,心道再问就不奉陪了。
没想到陆君潜竟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很好。”
他这样说着,一步一步朝阮明姝走去。
阮明姝直觉不妙,“蹭”地一下也站起来。
陆君潜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可屋子就这么大,马上她便退无可退,踉跄着坐到在卧榻上。
“你.....啊不对,您渴么,我给您倒茶。”她强挤出笑,白腻的额间微微渗出汗。
“喝过了。”陆君潜淡淡道,将手撑在她身侧。
“我服侍您洗漱!”阮明姝真的怕了。
陆君潜离得太近,她连气都不会喘了。
“睡完再洗。”说完,另一只手已经捏住阮明姝的下巴。
炽热又冷冽的气息扑打在阮明姝的脸上,她呜咽一声别开脸。
事到临头,倒不觉着厌恶,只是害怕和委屈。心脏难受极了,像被人攥着拉扯般,泪珠儿直落。
陆君潜被扫了兴,舒展的眉宇又皱起来:“哭什么?”
阮明姝闻言睁开眼,卷翘的睫毛上尚挂着欲坠未坠的泪珠,又幽又怨地瞧着他。
陆君潜不觉得自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可莫名就心一软。他意兴阑珊地松开手,站在床边,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
“我是找小妾侍寝,不是要女儿供着。”语气冷漠至极。
呸!谁要当你女儿,占人便宜,不要脸!阮明姝更气了。
“既不愿服侍我,早点回家吧。”陆君潜说完,觉得自己对这女人太宽容了些,竟然还叫她选择。
阮明姝擦了擦泪:“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
她看了陆君潜一眼,见对方还在听着,才继续说道:“七年前,我从相州来京城,路上被流寇掳去,幸得一位公子搭救.....”
心要跳出般,砰砰砰地,震得声音都发颤。
这样说出来,与表白心迹何异呢。
陆君潜又会怎么想。不屑一顾?毕竟他心上之人是尊贵的盛意公主。又或者,会不会念着这一段渊源与情意,对她宽容些,不急着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