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不奈何 第109节(1 / 2)

剑名不奈何 淮上 2129 字 2023-08-23

大夫人喜气洋洋问:“徐宗主看着觉得还满意吗?”

“……”

徐宗主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视线在尉迟锐和宫惟两人脸上来回移动,目光既冷且厉,一言不发。

宫惟终于费劲挣脱噤声术,心虚搓手一脸笑嘻嘻:“眼、眼下局势忙乱,多个人手能多帮点忙,所以那天在三途河边你没醒的时候,长生让我对他侄子作了个法,恢复了蝶死梦生里的年龄……都是长生非叫我做的!不信你问他!”说着赶紧解除了尉迟锐的噤声术,并用“都怪你”的目光无声谴责他。

尉迟锐终于能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坦坦荡荡地对着徐霜策:“是啊,怎么了?”

紧接着他转向大夫人,一脸斩钉截铁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徐霜策给他徒弟定的婚约就是他自己。他俩还当着我的面双修呢,我都看见了!作不了假!”

啪嗒!

长孙澄风好不容易翻出几件法宝,正提笔往红封上写“恭贺徐宗主喜得爱徒”,手一抖笔掉在了地上。

“………………”

一片死寂。

寒风从众人之间呼啸而过,半晌只见尉迟夫人表情空白,颤声道:“啊?!”

穆夺朱掩着半边嘴,转向目瞪口呆的长孙澄风,轻声提醒:“那红封你改成‘恭贺徐宗主喜得爱妻’还能用。”

徐霜策那双黑沉的眼睛盯着尉迟锐,然后慢慢移向不远处校场边的那棵树。

数息后尉迟锐突然反应过来了,立马倒退三大步,一脸警惕问:“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霜策向前一步,伸出手。

尉迟锐闪电般向后瞬移三十丈,却见徐霜策根本没理他,一手按在了罩着兵人断掌的法阵上,法阵灵光顿时璀璨了数倍,下一刻――

轰!

巨大的机关断手爆燃起来,黑火咆哮炙热逼人,几欲冲破防护罩,却被徐霜策不容置疑的神力强行镇压了下来!

众人同时下意识退去半步,只见远处又有谒金门弟子如利箭般御剑而来,来不及落地便宝泉喝道:“禀报剑宗!后山林中黑火爆燃!”

“报!山下村镇黑火烧起来了!”

“报!临南各地各处都有机关烧起黑火,水不能灭,触之即死!!”

……

一时之间,散落在天下各处的机关零件都化作了熊熊黑火,越烧越大,烽烟四起!

徐霜策遽然发力,将法阵内的黑火硬生生压平,只剩下兵人断手焦黑的残骸。

随即他双掌前推,磅礴神力冲上天穹,向四面八方环形扩散,如千万道流星冲向各地高高燃起的硝烟!

然而这根本不够――毁灭比保护简单得多,燃烧所需的神力也比镇压和扑灭少得多。天下各地的烽烟只弱了短短一瞬,又再度源源不断升上天空,隐约有了要爆发性燃烧的势头!

尉迟锐毫不犹豫飞身去扑救自家后山的黑火,长孙澄风也立刻发传音符去询问巨鹿城的情况。周围人来人往,炸锅般鼎沸,穆夺朱在一片混乱中大声道:“真没办法立刻找到应……找到北垣上神吗?!”

徐霜策不断加大压向四野八荒的神力,眼神冷沉,只一摇头。

正当这时宫惟却轻轻“咦”了一声,道:“北方的火好像更大一点呀。”

谒金门大宅在山顶上,校场位置极高,四面环顾一览无余。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宫惟御剑而上高空,停留片刻后突然迅速返回,好似发现了什么:“徐白,徐白!”

徐霜策一抬头。

“――北方千里外,遂城!”宫惟两手拢在嘴边,大声道:“宴春台附近的遂城火烧得最旺,神力最强盛,应恺可能就在那附近!”

一道黑袍银剑的身影静静落在城墙上。

城内已被黑火淹没,纵横交错的街坊如同一条条火焰长龙。脚下街道一片混乱,无数百姓拖家带口狂奔,惊叫、哭喊、狗吠马嘶不断被淹没在滚滚黑烟里。

宴春台乐圣座下弟子正迅速御剑来回,一批一批营救困在城中的百姓,然而那只是杯水车薪。太多人心怀侥幸不愿放弃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产田地,拖到最后逃跑不及,只能困在烈焰中声嘶力竭地哭嚎:“救救我们呀!”“快来人啊!”“救救我们吧!”……

应恺重重闭上眼睛。

“救救我们吧!”他听见九千年前跪在山门下的百姓在哭号,一声声喧嚣震天:“那些是我们的家园田地,我们的车马牛羊呀!”“治水?你疯了么?”九千年前徐霜策的声音冷静犀利、毫不留情:“灵力多得用不掉还不如把这上万灾民转移到上游去,田地财产你管那么多作甚?!就非得这么有求必应?!”

然而山门前凄厉的哭声就像钉子一样无时不刻往耳朵里钻:“你们不是修仙之人,不是要成仙成神的吗?”“救救我们的家园吧!救救我们啊!”“见死不救,猪狗不如啊!”

……

应恺猛地睁开眼睛,眼底血丝通红。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成排的街坊完全坍塌了。烈焰呼啸爆燃,火星疯狂迸溅,还有人徒劳地运水试图救火,更多人逃跑的背影晃动不清。

“你看到这些,心里真的高兴吗?”虚空中宫惟那双澄澈的眼睛好似仍然望着他,眼底盈满了忧伤。

“――如今的北垣与蝶死梦生里的应师兄相比,哪一个更高兴一点?”

应恺用力按着心腔,五指深深陷进袍襟。

好疼啊,他想。

志愿得偿的滋味不应该是最痛快的吗,为什么会这样撕心裂肺的疼呢?

“哇――”

一个幼小的身影在大街上跌跌撞撞,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臃肿的花袄子,梳着凌乱的羊角辫。许是混乱之际被家人丢了,满脸都是灰烟,走几步就摔在地上,又用两只乌黑的小手撑着地面爬起来,一边胡乱抹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奔。

“娘――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