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更贴近了,柔软的唇角几乎贴在徐霜策耳边,轻轻地含笑问:“我在你的梦里,通常会做什么呢?”
砰!
其实是一声闷响,宫惟后脑勺直接撞在了沧阳宗主腿上。
徐霜策一掌重重钳住了他下半张脸,令他被迫仰天摔倒,被捂住的口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就着这个仰卧的姿势,看见徐霜策终于俯下身,每个字都轻而狠:
“我自然是梦见你和人游遍大江南北,好友遍布天下。”
宫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徐霜策蓦然放开他,似乎连多待一瞬都做不到,起身拂袖而去,快步消失在了层层林立的书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徐宗主:一张爱我的嘴,和一百个不爱我的细节.jpg
第68章
“临南天穹轰然坍塌,妖风从黑洞中来,民间百姓不论男女老少,触之即刻化为桃瓣。仙门修士但凡小于十六周岁者,亦化为桃瓣消失无踪……”
“妖风肆虐时过三刻,黑洞遽然不愈而合。此时民间已有数千百姓凭空消失,附近仙门亦损失了二十八名小弟子。”
“此番死伤惨重,人心惶惶,天下都盼望仙盟懲舒宫施以援手。”
天穹坍塌之处离谒金门不过百里,事发时剑宗尉迟锐第一时间带人驰援,天洞消弭后又协助当地仙门处理善后,因此众门生到现在才接二连三御剑而回。
天空中不断划过御剑飞行长长的气劲,谒金门一反平日宏大肃穆之景,各处都显得有些喧杂。应恺穿过长长的游廊,沉默地一挥手,身后那名低头汇报的门生才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只是开始而已,”应恺站定脚步,望向天空轻声道。
身后尉迟锐亦站定在了栏杆边,狐疑问:“什么意思?”
应恺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柳虚之醒来后,断断续续转述了冰川深渊下度开洵的只字片语,提到‘幻境’、‘现世’等字句吗?”
在这方面尉迟锐的思维与常人是一样的:“将死之人,胡言乱语罢了!”
应恺却摇了摇头:“度开洵的话应该是真的,眼下天塌便是佐证。”
从尉迟锐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来看,他应该是没听懂。
应恺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所在的天地当真是一座大幻境,并且幻境开始的时间是十六年前升仙台,那么这十六年来出生的所有孩子,都不是境主从现世中拖进来的真人,而是幻境根据凡人繁衍规律所推演出的产物。”
“境主灵力即将耗尽,天地自然会开始坍塌,因此幻境首先收回这些假人。”应恺向上指了指天空:“所以当这些孩子化作桃花飞入天洞,它们其实是重新变回了灵力,借此延迟幻境坍塌的进程罢了。”
尉迟锐愕然微张着嘴,突然反应过来:“可山下平民不论男女老少,都化作桃花了啊?”
“对。”应恺平静地道,“因此只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答案能解释这种情况:这世间的真人其实并不多。”
“从现世被拖进幻境的,只有各大仙门修士,约莫数量过万。其余千万黎民,全是幻境化物。”
周遭一片长久的沉寂,半晌尉迟锐才挤出一句:“应恺,你疯了?”
应恺转身皱眉道:“我看着像疯了?”
“……”
“能想到么?你每天看到的天是假的,地是假的,人是假的。”应恺背在身后的双手指甲紧紧切入掌心,但他一贯的涵养仍在,俊朗温和的面容并无太大变化,只声音沉了两分:“这世间的情谊……怕也是假的。”
尉迟锐头脑嗡嗡作响:“这谁干的?!”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只是尉迟锐不愿去信,应恺也不愿。
但不同的是应恺身为盟主逃避不了,沉默良久才终于艰涩地道:“这世间我所知幻术最强的,除了宫惟……没别人了。”
尉迟锐掉头就走,应恺一手把他提溜了回来:“你上哪去!”
“去找宫惟,他现在——”
“见不到,我刚从沧阳宗回来。霜策建了一座禁殿,把他关起来了。”
尉迟锐脱口而出:“这又为何?!”
应恺在他纯直又诧异的瞪视中欲言又止,然而眼下实在不是委婉迂回的时候,只得道:“霜策待宫惟……颇有情谊。”
尉迟锐拧起了眉头:“不能吧。我看这天穹塌陷之事十有八九跟徐霜策有关,保不准就是他在幕后胁迫诱导了宫惟那小子,不然他干嘛把人关起来!”
应恺竟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此二人已有结发之谊。”
尉迟锐一脸狐疑:“结发束冠?当年我们结发束冠仪式不都是你给操持的吗?”
空气安静半晌,两人面面相觑。
应恺终于只能说:“……他们双修了。”
只见尉迟锐的眼眶一分分张大,眼底写满了震惊。
良久他难以置信道:“徐霜策竟是如此慷慨心善之人!他分了多少灵力给宫惟?!”
应恺望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剑宗,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两人觅声望去,只见拱门外数名年轻门生一窝蜂般扎在一处,有人在不知所措惊叫:“师叔!师叔您怎么了!”
应恺眉头一皱,凌空飞身十余丈,落地疾步上前。
那几个门生赶忙向盟主与剑宗行礼,他们身后的空地上有一名金丹修士,正蜷缩在拱门下的角落里,视线涣散全身发抖,面容惊恐万般,仿佛正沉浸在极其可怕的幻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