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世子回来再说吧。”袁令叹气,可随后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九皇子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皇子新丧一事,足以掀起巨大风浪,但也意味着其他事情不得不退后。
斩除曹忠的时机是等不得的,一旦大魏朝堂安定下来,下一个天亮等待大燕的就是边境再燃战火的邸报。
两国如今心照不讯,但谁不是卯着劲想先他人一步。
“世子现在在哪?”宁汝姗问。
袁令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之前看出门的方向是宴家。”
“宴家?不在宫内?”宁汝姗惊讶问着。
“前夜子时让冬青来拿朝服了,现在已经在宫中了。”袁令岔开话题说着。
宁汝姗思索了片刻,谨慎问道:“我现在可以去宴家吗?”
“巡城司和禁军已经全面戒严临安城,眼下不能随意出入门了。”袁令突然抬眸,谨慎看着宁汝姗,喃喃说道,“毅勇侯是三品侯,夫人等会可能要进宫。”
宁汝姗一愣。
“当年夫人走后,世子对外一直宣称您是去养病了,也不曾提交和离书给户部和内务府,所以……”袁令委婉提醒着。
所以,宁汝姗如今依旧是容家三媒六娉的三品世子妃,同知夫人。
“夫人,宫里传来口谕了。”容叔匆匆出现在院门口,低声说道。
宁汝姗不由皱了皱眉。
“世子就在宫中,夫人要不先去吧,其余事情之后说。”袁令硬着头皮劝着。
宁汝姗无奈叹气,只能准备换装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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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和枢密院虽然相隔不远,但两府的人很少来往。书令小吏路上见了,皆是左右分走,头也不带抬一下的。
可今日枢密院的容同知却破天荒地来找政事堂宴同知。
两人虽是姻亲,可全临安谁不知道两人水火不容,要不是有个容家大姐容宓从中斡旋,只怕路上看到了都能打起来。
宴清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政事堂一把手,独立拥有一个院子,但平日里办公总是和大家一起坐在大堂中,所以这个院子也是闲置了许久。
“是不是你。”
今日天色至今都是阴沉沉的,夏雷蠢蠢欲动,乌云遮天蔽日。
内堂没有点灯,只是开了一扇窗户,屋内阴沉又安静,空气中是风雨欲来的磅礴水汽。
“你觉得是我?”宴清挑眉,嘴角微勾,冷冷问道。
两人面对面而坐,神色皆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容祈沉默着:“我不想是你,稚童无辜。”
宴清只是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半晌没说话。
“不是我,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多的是办法让他不生事,而且萧贵妃是个聪明人,一旦事成,她也绝不会让九皇子出头。”他缓缓说着。
容祈轻轻呼出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那不是八皇子背后的皇后一党就是……”
容祈嘴角微微抿起,眉眼带着狠厉之色:“曹忠。”
宴清依旧不说话,只是把一颗颗摆着黑色棋子在棋盘上,动作快而密,隐约可见是一条龙尾。
“我听说八皇子的正妃有意选骠骑将军赖泷的嫡长女。”他停下手,盯着那条摆尾的龙尾眯了眯眼,随后又慢慢说着,“当日水家媳妇受了阿宓的镯子,第二日曹忠就让水仁秘密去了水家,警告水家众人。”
“曹忠多疑,自己做什么事情便怀疑所有人都会做这样的事,我的人已经完全盯紧水仁。他设局九皇子的死,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我们等不得了,这事必须上去,还要由你亲自送上去。”
“你觉得曹忠和皇后结盟了?”容祈皱眉,“这皇后背后的符家也算百年大家,门生遍地,在当年南下时早早就开始避祸,所以损伤极少,这些年在朝中民间威望不减。”
“若是他们联手,别说压下此事,大长公主所谋之事也不好妥善安置。”
宴清慢条斯理地笼着手,淡淡说道:“你知道大皇子出事那日谁在他附近吗?”
“谁?”容祈心中一个咯噔。
“符家的纨绔,符飞。”宴清抬眸,看着面前神色凝重之人,“我知你一直怀疑大皇子的死因,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大皇子一开始确实是意外。”
“符飞当时和富荣公主在一起,谁知技术不精,意外射中大皇子,虽然射中靠近心脏处,但也不是一箭穿心。”
宴清冷笑一声:“富荣公主下令当场格杀大皇子全部侍卫,随后又招来猛兽撕咬尸体,之后亲自送大皇子上路,等确定人死了,这才曝了出来。”
容祈神色大变,瞬间失语。
“我不过是放出皇帝打算立太子的消息,皇后一脉便如此沉不住气,转眼就下了死手,不然为何富荣公主会突然下嫁符家,不过是为了确保符家能乖乖闭嘴。”
“符家若不想身后万世骂名,他该知道怎么做。”
容祈紧皱的眉一点也没松开。
宴清心有所感,扫了面前之人的脸色:“你想问我为何知道?”
“巧了,那日我正巧也在。”他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淡定,“我和阿宓去别院小住,站在山顶时恰巧看到了,顺手就把几个还活着大皇子护卫救了。”
容祈果然神色越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