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柳辞醉无论如何也不肯拆开烛照与幽萤,还恨不得亲自带着洛阳铲去刨太仓山,但谢刃依然宽宏大量地带她去看了幽萤。
漂亮剔透的长弓正静静悬浮在空中,微微发着银白碎光,如同被万千细小流萤环绕飞舞。
柳辞醉看得惊叹:“它好漂亮,简直干净莹润得像雪一样,怎么可能是邪器?”
谢刃道:“漂亮就不能是邪器了?你看看书里写的,妖女哪个不漂亮,但挖起金丹来可不见手软。”
“反正我觉得它不坏。”柳辞醉伸手想要碰一碰,却被一旁的风缱雪挡开:“小心,有阵法。”
“阵法?”
“兄长亲手所布。”在吹捧风初止这件事上,风缱雪明显要比夸夸崔望潮自信得多,他认真道,“此阵法名叫寒风斩魂,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御风斩魂之人不超过三个。只要此阵法不撤,就算闯入者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带走长弓。兄长喜好抚琴下棋,惯食素,不过荤腥也能稍微吃一点,太辣则不行。”
柳辞醉问:“布下如此严密的阵法,是为了提防有人来抢?”
风缱雪:“是。”
“烛照?”
“九婴。”
柳辞醉:“哦。”
然后等了半天,柳姑娘也没继续问关于吃辣和下棋的事。
风缱雪:“……”
谢刃忍笑,同情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尽力了。
柳辞醉又问:“你们知不知道烛照神剑长什么样?”
“不管神剑长成什么样,都不会破山而出前来英雄救美。”谢刃将结界重新合拢,“现在你既已看过幽萤,就别继续住在这乱哄哄的鸾羽殿内了,不如去别处继续散心。”
“我哥哥都在这,我要去哪门子的别处。”柳辞醉道,“不过你们放心吧,我喜欢归喜欢,又不会真的抢了这把长弓跑路。柳氏是来帮忙的,倘若它真的邪性大发,我们定会尽全力帮风氏镇压。”
人长得漂亮,做事也漂亮,风缱雪立刻觉得,崔浪潮好像又不太行了。
怒号城中。
“阿……阿嚏!”
金泓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染了风寒?”
崔望潮擦着通红的鼻子:“没有没有。”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冷呢。别处都还汗流浃背晒着秋老虎,只有怒号城,终日黑云沉沉不见天也就算了,阴风还刮个没完。先前觉得长夜城古怪恐怖,可如今和嗷嗷呜呜的怒号城一比,那里简直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九婴确实在附近,金氏的人已经盯了许久,双方也交过三次手,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将其斩获,反而损失不少弟子。眼看伤者越来越多,幸亏有风氏及时派来援兵,这才能继续守着。
崔望潮试探:“今晚的行动若再、再不顺利,那咱们?”
金泓一听这话就上火:“怎么,你又想先回去了?我又没绑着你,走走走。”
“没啊,我没说要回去。”崔望潮脸上赔笑,心里悲伤地想,你是没绑着我,可我爹与我家的弟子都在这儿,我一个人要怎么回去,怕是腿都要被打折,唉,算了,抓九婴就抓九婴吧,又不是没抓过。
他坐在小板凳上,发自内心地思念起了谢刃和风缱雪,虽然那两人都曾胖揍过自己,但也确实挺有本事的,单枪匹马就能把九婴给斩了,倘若这回也有他们在,啧,说不定早就风风光光地大胜而归了。
金泓问:“你又在摇头晃脑地感慨什么?”
“什么,没什么。”崔望潮站起来,“我去西面看看。”
“我也去。”金泓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坐得头昏脑胀。”
西侧都是密林,漆黑的密林,白色粘稠的雾。树木倒是生得茂盛茁壮,但全无一丝勃勃生机,感觉挂个绳子就能养白衣吊死鬼。
这条路崔望潮已经走了许多次,按理来说应该熟门熟路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觉得心里没底,于是悄声问道:“金兄,你有没有觉得古怪?”
“风停了,雾就会更浓些,土闻起来像泛着血腥气。”
不大像啊。崔望潮还是发憷,于是伸手扯住金泓的衣袖,跟个胆怯的小姑娘似的。
金泓:“……”
算了,忍。
崔望潮还在左顾右盼,偏偏头上又戴着玉冠,两个小珠子碰得“叮叮”响。
金泓被吵得实在烦心,正准备让他将这招魂的破玩意拆掉,崔望潮却已经惊呼一声:“啊!前面!”
方才还说白衣吊死鬼,现在就真飘出来一抹白衣,不是,是两抹白衣!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人?!
金泓拔剑出鞘,充满戒备地看着前方!
浓雾一点一点散了,人影也在逐渐变得清晰。
脚步声沙沙,沙沙。
干枯的树枝被踩断,一丁点微末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暗林里也会被无限放大。崔望潮全身都紧绷着,脑门上直冒虚汗,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喂”,方才错愕道:“啊?”
“啊什么啊,见鬼了?”谢刃腰间挂着长剑,从白雾深处走出来,“不是我说,这地方也太恶心了。”
“谢刃?”崔望潮吃惊万分,“你们怎么来了?”
风缱雪冷冷道:“奉兄长之命,前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