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黑甲红袍的小将快步走了进来,他停在院子中间,左右环视了一圈,高声道:“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家将军家中放肆?!”
大杨氏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勉强醒过神来,“敢问……你家将军是哪位?”
小将还没有回答,外面就响起了一道沉厚的声音,“是我。”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瞳孔骤缩——
宋长安!?!
从门口阔步而来的人,一身明光铠,腰悬宝剑,手握长鞭,身后的黑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张扬飞舞。他眉如剑眸如星,满脸风霜又一脸刚毅不可欺,冰冷的眼神巡视着院子,却在转到井边时,猝然柔和。
这个人分明是宋长安,可又分明不是。
宋长安只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野小子,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模样呢?
一群看客,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刚刚还一脸决绝的刚烈女子,却忽然嘴角一瘪,手中锋利无比的剪刀无声落地,她红着眼,奔向了巍然挺立的男子。
那是她的夫君啊……
而那个满身甲胄的人,也为他的妻,弯下了可擎住天地的不可折的脊背,将她圈进了怀里。
我为你,孤身抵抗着肮脏龌龊的魑魅魍魉,不怕投身深井。
我为你,提着半条命,走过鲜血枯骨,踏平山海,不怕风雪满途。
第49章女人急了会哭鼻子,但……
女人急了会哭鼻子,但是祁春不会。
这是宋长安回来所有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挣钱,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可以一个人,背一个抱一个的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听她言一声苦。为了宋小妹,她提着锄头就在别人身上挖出一个血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大概是皇宫女人的风范?
不怕苦不怕血不怕死,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世间女儿有“哭”这一技能呢?
可是现在,她几乎挂在丈夫身上,把自己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压抑的呜咽声,在自己男人沉默的安抚下,渐渐变大,直至失控。
雪花飘落的院子里,风声不断,也没盖住她的声音。
宋长安红着眼,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抚平妻子心中的委屈,只有紧紧抱住她,一只宽大厚实且粗粝的手掌,一下一下地从头上,顺着后脑勺、脖颈,一只滑到后背,轻柔而规律的轻抚着。
院子里的人,仿佛被这冰雪冻住了一样,个个敛声静气的,看着他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就连宋小妹,也是呆呆的没有动,只在迷迷糊糊之中想着,她这宛如天神降临的二哥,世间也只她二嫂能配得上了。
“二……二二二……二郎回来了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在院子中响起,吵到了疲倦的祁春,她搂住宋长安脖子的手微微一松,片刻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离开他的怀抱,站在他身边。
宋长安揽住她的腰肢,笑了一下,“那可不,不早不晚的,正好瞧见了你们是如何趁我不在,欺辱我女人的。”
大杨氏脸色一白。
她之前这般逼迫,就是希望在宋长安回来之前让一切木已成舟,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他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个外孙性子跟顽石一样,太强硬,实在是不好下手啊。
“我记得我走之前说过,谁要趁我不在,欺辱我妻儿,我必定如数奉还。想来,你们是当我在开玩笑了。”宋长安一个眼神,随行的小将便一挥手,入院的士兵们立刻散开,铿铿的脚步声像是要把脚底下的土地都要踩塌几寸一样。
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就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一样,一寸寸踩下去。
散开的士兵,围在院子周围,一副只要有他们在,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的样子。
他要杀了他们吗?
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俱是一瑟缩。
“齐云。”宋长安一抬下巴,示意那小将去查看他的屋子,齐云应声而去,宋长安便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祁春身上,还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了一个他以为很好看的结子。
祁春觉得不堪入目,但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他的兴,只好忍着了。
他没有动雷霆之怒,甚至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可是在场的人却莫名觉得头顶上压着一朵巨大的乌云,随时都会有一道雷劈下来!
大杨氏悄悄后退了几步,伸手捅了捅呆若木鸡的周氏。
周氏恍惚转头,似醒未醒,见到自己母亲指了指宋长安,便迷迷瞪瞪的走过去,“二郎……”
宋长安还在低头弄披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周氏又去看祁春,可是后者也一样,含笑看着两只笨拙的大手,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她。
宋长安回来了,这些烂事,就交给他好了。
齐云蹬蹬跑过来,“将军,门是从外头暴力踢开的,上面全是脚印,还破了,得重新换一个。”
宋长安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一件好笑却又不怎么关心的八卦一样,“哦,是谁踹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齐云却是脸色一肃,“属下立刻去查。”
其实还查什么查啊,他们进来的时候,门边站着的,不就是周大郎夫妇和曹氏母子吗?曹氏母子甚至还没从里头出来。
可齐云偏要查,他抬手招来了两个人,装模作样道:“此乃龙骧将军的住处,如今竟被人破坏至此,为了不连累无辜之人,还请大家配合一下,来对一下脚印。”
对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