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京城中还有谁和阿桂或是阿桂的身世有渊源,爱恩情仇重重,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方喻同脑海里蹦出一个人——
皇后。
而且,也是皇后邀请的阿桂去玉壶山,而且玉壶山,正好归皇后管。
若是皇上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惦记着阿桂她娘,现在又惦记上了阿桂,那么皇后知道的话,妒火中烧,想要阿桂死,那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方喻同脑海里浮过千千万万种念头,最后化为一声冷笑。
眼底是化都化不开的戾色,阴鸷得可怕。
阿桂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他这幅神情,心下忽而狠狠一颤。
再一眨眼,却看到他朝着自个儿在笑。
笑容如春风般温煦体贴,漆黑瞳眸平静从容,满是关怀,“阿姐,有什么事?”
还是像她熟识的那个最纯真无害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为她好,有时候没个正经,有时候又让她觉得非常有安全感的他。
阿桂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只道方才大概是看错了。
她摇摇头,轻声问道:“你累不累?”
“不累。”方喻同垂眸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阿姐瞧着倒是憔悴了许多,不如去歇歇吧。”
他这个动作,放在以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姐弟俩时常这样。
可现在,却是让阿桂脸上发烫,别开脸去,她用微凉的手心贴了贴脸庞,轻蹙起眉尖。
她一宿未眠,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憔悴。
甚至觉得蓬头垢面,见不得人。
若是平日里,她不会允许自个儿出现在他面前。
可现下,她挂心姜淑鹞,却也顾不得太多。
刘定一直沉默着站在两人身侧,极没存在感,也没什么表情。
可现在看到旁若无人的阿桂和方喻同两人互动,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望着紧闭着双眸的姜淑鹞。
真想她快些醒来,看看他们两个是怎么欺负他的。
忽然,姜淑鹞的长睫真的颤了一下。
好像是快要醒了。
刘定身形一僵,揉了揉熬夜疲倦的眼睛,再定睛一看。
姜淑鹞交叠搭在身前衾被上的纤手也微微颤动,长睫颤动得越发频繁。
真要醒了。
阿桂也发现了这一幕,惊喜地拉住方喻同的衣袖,“小同,你瞧!淑鹞是不是快醒了?”
“还真是。”方喻同也看过去。
刘定一愣神,转头就往外走。
“刘兄,你去哪?你夫人快醒了。”方喻同叫住刘定。
刘定脚步一顿,随即往外走得更快。
她大概不想一睁眼就看到他吧。
她讨厌他,所以,他躲远些比较好。
……
姜淑鹞悠悠醒转,脸色苍白,望向床边喜极而泣的阿桂,似是有些恍惚。
直到方喻同将阿桂拉着站起来,她仍不管不顾地哭着,泪如雨下,歉疚地与姜淑鹞说着道歉的话。
她说宁愿,挨这一刀的是她。
姜淑鹞抿唇浅笑,拉住阿桂的手,摇头道:“阿桂,你莫要责怪自个儿,情急之下,谁都顾不上那么多。更何况,若是有人要杀我,你也会像我推开你这样,毫不犹豫,不是么?”
阿桂泪流满面,点着头,仍是不停地道歉。
姜淑鹞捏着她的手背,似嗔道:“阿桂,你若再是这样道歉,我便不认你当姐妹了。”
阿桂咬着唇角,欲言又止,终于是不好再说什么,只问道:“淑鹞,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姜淑鹞的目光从阿桂憔悴的小脸转移到她身后站着的方喻同身上,又扫了眼他俩身后空荡荡的屋子,旋即无奈一笑,朝阿桂说道,“我想你带着小同先回家去歇歇吧,瞧你们这模样,是一直守着我的?”
阿桂沉默着应了,咬唇道:“我不累,要看着你好起来,我才心安。”
姜淑鹞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我这不是好着么?只是伤口有些泛疼罢了,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我倒是有些馋你做的杏仁豆腐了,不如你先回去睡一觉,再给我带些豆腐来吃?”
“好,我去给你做。”阿桂没应她前半句,反而是急匆匆站起来,想要朝外走。
可是方才蹲得久了,又加上一天一夜都没睡觉,所以这猛然一站,血液猝不及防冲到头顶,竟是眼前一黑,昏倒跌入了方喻同的怀里。
方喻同一把搂住阿桂的细腰,脸色微变,朝姜淑鹞说道:“我先带她回家。”
姜淑鹞脸色仍是病着的苍白,微微点头道:“快去吧,照顾好阿桂。”